目睹这血腥场景的南-疆甲士无不膛目结舌,连手上不知染了多少不服王法、桀骜不驯武夫鲜血的三翎将尉也吐了吐舌头。
能脸贴脸在雀翎车下受到一击不死的他还是头一次见到,上一个敢以一人之力对抗雀翎车的南夷高手直接被削成人棍,气机湮灭。
看到这自称是姑苏城城主的中年男子惨状,刹那间的失色转眼便成了狰狞快意。
就算真是广陵道上的姑苏城主又如何?就连刀笔小吏都知晓天高皇帝远的道理,广陵离这严华城几千里路途,还能捅出天大的祸事不成?
再者成了这副快没人形的惨样,就算老子指着你说是误杀的姑苏城主,会有人信?
三翎将尉推开身前的南-疆甲士,大手一挥道:“杀了!”
身在相同处境的侯煦感同身受,多少有些遍体生寒的凉意,听到三翎将尉中气十足的下令后,浑身炸毛的他一个箭步便要趁着雀翎战车对向慕容抚胥的时机溜之大吉。
三翎将尉指使一旁的南-疆轻骑追杀,一边对着不知还能不能听见的慕容抚胥笑骂道:“你小子不是很嚣张么?怎么?这时哑了?放心、老子会给你个痛快。”
侯煦飞速从慕容抚胥和雀翎车边掠过,临近慕容抚胥时听到已经是只出气不进气的姑苏城主微弱道:“怎么会这样……”
侯煦破天荒的没有落井下石,要换做自己是慕容抚胥,想必也会觉得憋屈。
好端端的城主不当,被一出泼天的飞来横祸引的奔波千里,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不说,最后还得客死他乡,还他娘偏偏死的这么惨,连具完尸都留不下。侯煦在与慕容抚胥擦肩而过的刹那都能深深感到他的愤懑怨恨。
体内气机近乎全无之后,慕容抚胥特有的紫色罡气也烟消云散,就算能活下来注定这辈子也无缘武道修行的他虎眸不复往日神采,黯淡的像是行将就木的老人。
三翎将尉扛着杀夷刀慢慢走上前,在轻骑扬洒起的飞尘中缓缓踱步到慕容抚胥身前,拿这刀背拍打着慕容抚胥的脸道:“来、拿你拳头打我啊。”
被长矛贯穿大腿骨的慕容抚胥置若罔闻,一头乌黑发梢末端亦被染的猩红夺目,披散在肩头。
老话常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杀人无数的慕容抚胥在死期将至前竟也应了这老话,再无半点阴戾暴虐之色。
因为失血过多而导致视线昏暗的他努力张嘴,可却发不出声来。
蓦然间、他想起自己的两个儿子,由于自己野心和家族大计被自己亲生哥哥,也是广陵道节度使慕容抚誉当着自己面杀死的两个儿子。
大的还没即冠,小的刚学会走路。
只因为当今天子执意削弱天下世家,唯恐有朝一日大祸临门的兄长不但把自己妻妾儿女送往长安,放于天子脚下,更是狠下心杀死了应该叫他一声大伯的两个慕容氏血脉。
而当时,慕容抚胥就在府邸内,是亲眼看着两个儿子趴在地上哭喊,最后被活活勒到断气。
或许是恶人自有恶人磨,慕容抚胥这个整座姑苏城都深惧入骨的天字号大恶人也有深入骨髓惧怕的人,一个是皇朝二十四道江山的共主,只要下一诏圣旨就能让他引颈受戮。还有一个便是他的兄长,亲手杀死自己血脉的兄长。
待到自己抱起逐渐冰凉的骨肉尸身时,从小到大都自诩无惧无畏的慕容抚胥才知道自己原来也很懦弱,胆小到甚至不敢亲手去为两个儿子烧纸祭魂。
临死之际,慕容抚胥看着眼影里对着自己嘲笑开口的三翎将尉,无动于衷。也对那位狠心兄长生不出对任何不满怨恨。
唯有浊泪纵横,与血交融,从脸颊滑落。
打从娘胎起一声啼哭后再没嚎啕流泪的慕容抚胥竟是在死前流出眼泪。
原来自己也是可怜人。
三翎将尉变着法子羞辱面前这个无法动弹的武夫,见他落泪,一时发怔。
被自己骂哭了?
觉得无趣的他撇过头,看了一眼已经不见踪影的侯煦,刀尖顶在慕容抚胥的喉咙处,横砍下去。
人头滚落。
这位广陵道慕容氏的二公子,临死之前可有遗言,可能只有在九泉之下到阎罗殿里报道时再说了。
遥遥看到严华城紧闭的城门后,侯煦歇了口气,但脚步万万是不敢停下的,身后轻骑如影随形,丝毫不给侯煦一丝休息的时间。
城门前一辆战车面对侯煦挡在城楼下,看到侯煦之后推车的甲士怒吼一声架起车杆往侯煦撞来。
体型比起雀翎车要大上一圈的象幸车共有四个车轮,比起轻巧灵便的雀翎车就略显笨重。
象幸车车厢造型与雀翎车大致一样,同样是车厢前一块挡板,不过为了减轻重量减少了车厢下的两根长矛。
侯煦后脑勺发凉,联想起慕容抚胥硬抗雀翎车后的惨样,连脚步都稍有些放慢。
鬼知道面前这战车又是什么花样,要是跟那雀翎车一般硝石铁木乱放,怕是自己当场就得毙命。
脑海思绪如同体内真气眨眼流转百里,依旧拿不定主意。
要是避开面前这战车,身后轻骑就要粘上自己,到时前后夹击侯煦就算生出三头六臂也杀不完城中千余甲士,下场怕是比起慕容抚胥还要不如。
“不女票不知时运好,不赌不知时运高。干他娘的!”
侯煦心里发狠,手中飞翼骑枪先甩了出去,推着象幸车的甲士见到飞枪驰来,连忙低头躲闪。
冲!
侯煦身形更快,几乎是化作一道光影俯冲上前。
竖起两掌后侯煦指尖生芒,不敢有半点藏匿,体内穴府真气发出唯有自己可听闻的轰轰雷鸣,银光寸芒也一涨在涨,宛如他拿握着两把寒刃。
躲过刺面枪头的推车甲士一抬头,便看到双眼都要迸出火花的侯煦已经到了他身前,吓的心脏都停住跳动。
“死!”
侯煦两手银刃破开象幸车挡板,连着车厢和手已经摸到机括木把的甲士一同从中穿过。
血肉与木屑飞溅中,从分尸甲士飞步而出的侯煦咧着嘴,在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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