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地一声响，拳头落在木桌之上，上头的摆的一应茶具齐齐震得跳了起来，盖不着杯的，一片慌乱之色。
“果真如此！真是够迫不及待的。”成泽收回拳头上已然有了些淤血红印的手，任由怒气外溢。
“哪儿打探来的消息。”吴停云沉着脸问道。
下人先是打量了金凌的颜色，而后回道：“是从商会那儿来的消息。”
原来金凌从上海赶回来路上，得知此事缘由便早遣人到了商会会馆，成陆从会馆回来的路上叫人给劫没了，这商会若说全是清白也难以说清。
“小人得了消息便在会馆外头候着，大约是午饭前后便陆陆续续来了几辆马车，起头里我也并不大在意，这商会往来之人也是有的，只是这些人进了却都并不曾出来，我又等了几个时辰，瞧着不大对劲，这才趁着他们迎人的功夫溜了进去，这一群人这都在屋里候着，里头的人站的也多，还有些在廊下的，我摸到墙角便听几人在谈论此事，我便赶紧来了。”那小子又赶紧将今日所见的都言尽了。
“这事怕是不简单。”
“这事看来比我们想的都要复杂了。”
金凌与吴停云几乎是同时下出了这样的判断，若说只是立兴洋行针对成陆或是说着宁绍公司，根本不必闹到商会去，与其说不必，不如说这立兴洋行压根与宁波商会没有半分关系，若是这消息先从商会里传来，那必定是除了他们之外还有其他人也趁机要对成陆下手了。
“凤三，这事不能拖了，既然已经闹到了商会那儿，钱会长便不得不要掺和到里头来，今日一日成陆不现身倒还能勉强支撑，若是明日再过了成陆还没有踪影，只怕真要坐实了这件事情。”金凌言语中已然有了几分急切。
凤三点头，又问成泽道：“如今宁波掌管城防的是那个？”
成陆刚回来之时，为了四处打点，成泽也是跑遍了宁波城里大大小小的各种官，这整个宁波城，几乎没有多少是他说不出来历的人，凤三一问，他毫不犹疑地答道：“回凤小爷，是新军协统杨善德，去年才调过来的，将宁波的城防也接去了，如今整个宁波都受他的管，与洋人看着都好相与的，故而洋人也给他几分面子，少爷派我先先后后去送了好几回礼他也都收了。”
“杨善德？”凤三摩挲着手指，眼神中露出了几分迷惑。
“这杨善德该不会是那个杨善德罢？您还记得不成，就是那北洋第四镇第七协统领，咱们从彰德秋操回来了，还在京中见了他好几回的。”凤三身边跟着的，听到这名字也是熟悉，一下子回想起来了。
“大概就是他了，听说这人也是什么北洋什么学堂出身的，我听外头的人说过，是个正经军官出身的。”成泽连连跟着点头。
“可是，这杨善德不该是这样的人啊，难不成到了宁波忽然转了性子了？”那人又疑惑道。
凤三抬手示意他停了声音，转而对金凌、吴停云道：“这事金凌说的没错，此时最是拖延不得，明日一定要将成陆找出来，我带人去见这杨善德想点法子，你们盯紧了立兴洋行那两个掌柜，不得已之处，也可用些手段，至于商会那儿，我实在是不懂，若是有需人手的地方，你们只管叫周凤岐去做，我将他留在此处接应，这回带来的人他都能调地动。”
周凤岐便向二人示意：“但凭吩咐。”
金凌知道此时紧急，也不与凤三多废话，二人互搭了个肩，凤三擦身而出，金凌便又对吴停云警告了一番：“我且不管你此时回来是为何目的，你要明白一件事，成陆失踪之事，若是你在其中还要找岔子，凭我金凌，不管你靠的是那座山，在宁波这地界上，要你没了个人，我也是做得到的。”
吴停云笑道：“我相信金小王爷自然是能说道做到的。”
“既然你知道那便很好，成泽，这几日你便跟着这位吴先生，但凡有不轨之举的，你只管将他绑了先斩后奏，一切由我担着。”金凌丝毫不避讳吴停云的面，其中之意不过是为了叫吴停云守着本分的警告罢了。
“我要去见一次钱会长，就请吴先生暂替我们坐镇此处，凭吴先生这些手段，若是遇上那么一二三个前来或是闹事或是寻衅的，相比也能轻易化解了。”金凌半含着几分讥讽，吴停云只当没有听出里头的意思，颔首领受。
“有金少爷的吩咐，除非这楼倒了，否则我怎么也不能离开了，只是若金少爷要去见钱会长，我倒是有个小小的建议，不如金少爷见钱会长前，先去见见成家的三少爷如何？”吴停云转而又道。
“成林？你的意思是这事与他…”金凌眼睛疑惑之色渐起。
吴停云连连摆手：“并非是与成三少爷有关系，只是若是你疑惑有人在商会那利用洋行的这些动作加了手脚，照我看来，若是与成陆无仇无怨的，必然不会做这样的事，若说是与成陆又仇怨，又有这样的能力的，难道不该先从成园着手？”
金凌听罢一时间倒是觉得吴停云说的十分在理，顺着他的话道：“成荣浩不是我能应付的人，也懒得与我应付，成海最有嫌疑，我自然也不必去找他，果然唯有这个成林，倒是跟着成海的，却又最容易唬住…好，我便信你一次，去叫人打听打听成林在那个乐馆里，我这就去见他。”
金凌言罢便急匆匆的往外头去，只是才转了个身，却又打了个圈转了半个人回来，指着吴停云，动动嘴角犹豫着最后只犹豫出个“你…”字来便没有下文。
吴停云愣了片刻便明白了他话里头的意思，他从前伴着成陆之时，与金凌自然也是相伴许久的，当即回了金凌一分要他安心的笑意：“请小王爷放心，小人既然说出口就必然做到的，不管今日或是明日，成当家没回来之前，什么牛鬼蛇神我都挡在前头，必然不叫这产业有半分折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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