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妇苍老的身躯一震，神情陡然大变。
她盯着面色漠然的林尧良久，最终长叹一声，声音沧桑：
“万年浩劫，皆因你而起，苍古气运，也皆在你身。”
“此言何意？”
林尧眉头微皱。
老妇摇摇头，望向油灯之中那抹昏暗的火焰，深邃的双眸，逐渐变得朦胧起来：
“灵气衰竭的源头，在中洲之地。”
林尧闻言，瞳孔骤然一缩，脸色变得无比严肃。
在焚炎谷，他为云华城主洪良山的孙女，洪谣儿治病时，就已经知道了苍古大陆灵气衰竭的原因。
那便是，仙界的窃取！
不过，虽然知道了原因，但苍古大陆浩渺无垠，他根本没有丝毫追查的线索，只能想着去御剑宗之后，借助御剑宗的力量探查。
然而，因为熔炼战天帝体胚胎的缘故，他迟迟没能去御剑宗，也导致这件事被搁置了下来。
没想到现在，这个天巫一脉的传承者，竟然直接告诉了他灵气衰竭的源头！
中洲大陆，虽然是苍古大陆最大的陆地，但有了探查的范围，总好过他像无头的苍蝇一样乱撞！
不过，虽然得到了这个无比重要的信息，但林尧却并没有多少激动，心中反而有一丝沉重。
他看着老妇瘦小的身影，沉声道：“我曾听说，天巫一脉有窥探天道之能，但是，他们绝不能说出自己看到的东西，否则便会受到天道的惩罚，可对？”
老妇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笑着问他道：“你可知，我为何能成为日曜帝国的帝师？”
林尧微微皱眉，心中隐约猜到一丝。
“我遇到赢武的时候，他跟如今的你年纪相差不多，意气风发，鲜衣怒马，”
老妇眼中，闪过一抹怀念的温柔，悠悠道：“我为了帮他建立帝国，登临帝位，耗费了三千年寿命。”
说完后，她指了指自己雪霜似的白发，微微一笑：
“这，便是惩罚。”
林尧心中陡然一震，神情动容道：“你说的赢武，莫非就是如今的曜帝？”
老妇笑着点了点头。
林尧心中，如天雷动荡，难以平静。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压下了心中的震动，问道：
“那为何赢萱公主，要叫你太奶奶？”
老妇微微一怔，苍老的脸上除了怀念之外，多了一丝哀伤：
“因为，这是赢武教她的。”
林尧闻言，立在原地，默默无言。
不知为何，他突然想到了那个玄山之巅的女子，心中微微有些刺痛。
良久之后，他长叹一声：“那件事，你可以不用告诉我的。”
一个小小的日曜帝国，就耗费她三千寿元。
灵气衰竭之事，关乎整个苍古大陆的存亡，林尧难以想象，她究竟要付出何等可怕的代价……
老妇笑着摇了摇头，望向草屋外的夜空，如少女呢喃，声音轻柔：
“我是天巫一脉最后的传承者，也是最后一个受到诅咒的人，但我很喜欢这片天地。
反正时日已经不多，就当是临死前，为这片天地，做的最后一点事吧。”
林尧脸色肃穆，他望着老妇年迈的身影，深深行了一礼。
这一礼，既是为他心中的敬佩，也是为了这片大陆的生灵。
“回去吧，我要休息了。”
老妇坐在床边，有些疲倦地揉揉腿。
林尧深深看了她一眼，刚要离去，又被她叫住：
“那个傀儡王的洞府，在黑云山。”
林尧闻言一怔，有些惊讶地看着她。
“放心，这个不算天机。”老妇打趣一笑，朝她摆摆手。
林尧这才松了一口气，郑重道了一声保重后，出了草屋。
站在池塘边，望着水中游鱼的赢萱公主，见林尧出来，好奇地看了他一眼后，莞然一笑：
“段公子，我送你回去吧。”
林尧行了一礼，道：“多谢公主好意，不过帝师看起来有些疲乏，你还是回去照顾她吧。”
赢萱眼中闪过一抹担忧，歉意道：“那赢萱就不多送了，段公子路上小心。”
辞别赢萱公主后，林尧一路走出小院，准备回到木屋。
与帝师交谈过后，他的心中有些难以平静，这恐怕是此世转生以来，他心境起伏最大的一次了。
“段兄，快来帮我！”
突然，一道熟悉的声音，打断了林尧的思绪。
他转头望去，就看到凌小草正拖着什么东西，向这边走来。
“这家伙怎么会在这里……”
林尧惊讶一声，凌小草在他们和蒋家比试之前，就没了踪影，不知又跑去了哪里撒欢。
至于和他形影不离的田巨阙，更是许久都没看到过了……
他脚尖点地，跃到了两人身旁。
低头一看，凌小草拖着的，正是醉的不省人事的田巨阙……
“田兄这样的修为，也能喝醉？”
林尧看着酒味冲天的田巨阙，有些疑惑道。
“他根本没用灵气！”
凌小草一屁股坐在地上，擦着汗喘息几口，翻了翻白眼道：
“这头黑熊逃下台后，被我嘲讽了几句，然后就抱着十几坛酒没了踪影，直到赐福仪式结束了，本少爷才在岛边找到他！”
林尧闻言，略微有些无语，岛上的酒不算劲小，若是不用灵气的话，十几坛酒，普通人确实难以承受。
就在他刚想帮田巨阙排掉体内的酒气时，凌小草却阻止了他，嘿嘿笑道：
“作为第一个以四大家族的身份，得到橙色战牌的家伙，又在朝思暮想的赢萱公主面前丢了脸，黑熊精如此辉煌的战绩，的确应该醉一次！”
林尧笑着摇摇头，手臂一抖，地上便生出一团火焰。
两人坐在火焰边，一边听着田巨阙雷震般的鼾声，一边说些两日后比试的情况。
“萱儿……别走……我这次不会失误了……”
突然，田巨阙含糊不清地嘟囔几句。
“这家伙，清醒的时候一副不近女色的闷骚样，现在倒好，一口一个萱儿地叫着……”
凌小草踹了他一脚，一脸鄙夷地道。
林尧看着两人，满脸的哭笑不得。
他抬头望着逐渐淡去的月光，突然觉得这片天地间，除了他追逐三世的信念之外，还有另一些美好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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