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现世报
足足一分钟过去，虽然他的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但因为此时已经入了夜，能从公寓大门透进来的光线实在太少，使得他只能隐约感受到最远处有些散淡的微亮，而无法瞧清楚其余那些幽暗的地方。
他在心里暗暗盘算着，甚至都考虑过猛然晃动那道门，把里外的灯都给吵亮了算了。但转念一想，若是那样的话，万一外面有大量尸变者或是变异兽怎么办？要是一两个还勉强可以对付，要是十个八个呢？要是有之前那条变异犬那样厉害的呢？
男人的大脑快速运转着，一只手轻轻地搂了搂怀里的女儿，另一只手便习惯性地插进了裤兜里。他的手指无意间碰到了出门前随手揣进来的钥匙串，发出了一声极为轻微的碰撞声。这声音使他暗暗一惊，心道自己好不容易保持了半天的安静，差一点就被这随手一碰给破了功。
可也就是这样无意间的一碰，却叫他一下子想出了个办法。他尽量小心地从钥匙串的快拆环上解了一把薄钢钥匙下来，在手里掂了掂，便用两个指头从门缝里猛地朝外面空间的斜上方弹了出去。果然如他所料，这把钥匙虽然轻薄，但毕竟是钢制的，因此撞在门厅天花板的吊顶上，不仅发出一声不小的响声，甚至还超出预期地反弹出去很远，恰巧掉在更远处紧挨着大门的一排不锈钢信箱上。
这一连串的撞击果然将门厅的声控灯给震亮了，而且因为距离较远，自己所在步梯间的灯却仍是暗的。他心中一喜，再次把头侧靠向了门缝，去观察外面的情况。
这下外面的情况一目了然了，他的双手不自觉地又搂在女儿身上。此时此刻他无比庆幸自己刚才急中生智想出了这样一个好办法，如果真是冒失地做了其他任何选择，此时此刻他和女儿恐怕都已经死无葬身之地了。
公寓的前厅很大，超过了一百五十平米。他清楚地看见在最远处，那个曾在自己半个多月前混进来时击昏的保安正背靠着大门而坐，他的四肢和躯干已经几乎成了白骨，断了大半的肋骨后面，内脏已经被撕烂得不成样子，只剩下一些残骸还挂在骨茬儿上。而之所以还能看出来他的身份，这可能还要归功于自己当初那次袭击。因为那个保安的头上戴着一个有透明面罩的凯夫拉防暴头盔，这保护住了他的脑袋不会再被“不明袭击”给打成脑震荡，也保护住了他的面皮没有被“疯子”们给啃咬干净。
也正是因为这个头盔的保护，此时这个保安虽然已经近乎一具骨架，但他似乎仍然完成了尸变，此时正微微仰着头，冲着屋顶上亮起的灯疑惑地看着，苍白发青的面容僵硬而严肃，就像他当初在医院醒来时，那副尽力去想也不知道为什么晕倒的表情。可无论如何，他都是一个尽职尽责的好保安，因为从他的姿态上看，不管他承受了什么样的痛苦，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仍然选择用自己的身体去守卫身后的那道仿佛是荣辱与共的大门。
但这个仅剩头颅的家伙并不是唯一一个对骤然亮起的电灯感兴趣的。因为就从他的面前一直到自己门外一米多远的地面上，还或躺或蹲着二三十个行尸。也不知道刚才在黑暗中为什么他们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在此时，他们的的确确就在那儿，都在朝着灯泡一动不动地看着。
这场面太诡异了，几十个沉默的行尸如同朝拜似的凝神观望，他们的躯体没有一个是完整的，而且这样的一处修罗场中，居然没有几处血迹。不仅是地上和墙面没有血迹，甚至连那些行尸的身上血迹都不多。
“难道行尸也会因为失血过多而变得僵硬和迟缓吗？”因为觉得虽然这场面骇人，但好像没有那么危险，男人一边在心里思忖着，手中抱着女儿的力度也就放缓了些。
小妮妮一直都记住了爸爸的话，乖乖地带着眼罩和耳塞，即使黑暗和耳中的不适感让她感到十分难受，但也没有发出过一声抱怨，仍然像个小狗似的乖乖地缩在爸爸胸前的大包里。她刚才感觉到爸爸反复搂紧自己，应该是外面遇到了什么危险才叫他那样做的，但爸爸的胳膊太有力气了，尤其是第二次的怀抱用的劲儿尤其大，叫自己有些喘不过气来。所以她觉得爸爸既然已经放松了，是不是就安全了，因此就想稍微挪一下身子，换一个呼吸顺畅些的姿势。
孩子没有做错，只是她不知道外面的情况如何，自己身在何处，更不会知道爸爸此时此刻正倾着身子贴在一扇金属大门上，因此她原本这微不足道的一次挪动，就通过她细弱的脖子，毛茸茸的脑袋传达给了扣在脑袋上的小奶锅，进而叫这顶不够专业的“小头盔”与那扇门轻轻地接触了一下，发出了一声清脆而悦耳的动静。
“铛！”
整个世界都好像被这一声可爱意外给敲得暂停了，几十只无神的眼睛齐齐从灯泡上移开视线，陪着一阵阵令人牙酸的骨头摩擦声朝着这边转了过来，他们的动作僵硬而缓慢，可这样整齐而安静的动作，偏偏就是越缓慢才越有压迫感。
妮妮也感受到了自己碰到了什么东西，那碰撞感和响声也从奶锅上传回了她那毛茸茸的小脑袋里。她虽然并不清楚外面是什么情况，但终归呼吸顺畅了，因此也再次变成了一个沉默的玩具娃娃，比外面那些可怕的家伙更加安静了。她只是隐约感觉到在面前海绵的后面，爸爸胸膛里的那颗心，不知怎么突然跳得又快又响，砰砰砰地像是在和自己说话。
男人这颗惊惧的心并没有随着女儿的安静而沉稳，反而蹦的愈发快了。因为他清楚地瞧见了门外的尸群发生了变化，而这变化的起始点正是大门口的那个保安，在他的黑色头盔边缘，此时正滴落着无数鲜红的粘稠血液，这些血液滴在他的白骨上又流到地下，像是活了似的，化作无数条纤细的红线，朝着其他那些丧尸延伸过去。而最远处那几个丧尸被这血线碰触、缠绕到了之后，动作便显得渐渐灵活，甚至反应最大的那一具女尸，此时都已经用两条白骨前臂支撑着身体，朝自己的方向缓缓爬了过来！
“他妈的，老子给了你一闷棍，这是现世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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