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行军
威海卫，在登州府宁海州文登县境内，离登州三百二十里，取“威震海疆”之意，得名威海。
永乐元年修建卫城，城周六里十八步，高三丈，宽两丈，护城河宽一丈五尺，深八尺，极盛时曾与镇海卫、金山卫、天津卫并称四大卫所。
不但内有坚城可守，外面的更是广设墩堡，在朱元璋最初设立卫所时，这些墩堡平时为军户耕种自养的村落，战时则为拱卫主城的军寨。
“吾养百万兵，不费民间一粒粟。”这是当年朱元璋吹过的牛，可惜不过两百余年，他的孝子贤孙们就把这位开国皇帝的脸打得啪啪响。
卫所之中，上到指挥使，下到小百户，无一不将咸猪手伸向了老朱家。卫所的军田被他们吞个干净，分配来的军户，正好当做自己的农奴。
嘉靖年间，卫所制已经彻底腐坏，军户们不但要给上官们缴粮纳贡，还要定期被抽派去就边军镇服班军劳役。
而且最倒霉的是，军户还是世袭的，一代人给军官老爷当牛做马还不够，自己的子子孙孙也是为老爷们准备的。
如此重压之下，明末卫所军户逃亡籍无数，乃至于嘉靖倭乱时，数百名倭寇就可以在大明的膏腴之地四处横行。
当赵震纵马踏过威海卫西南的钦村河时，面前的麻子墩内只剩下坍塌半壁的堡墙，和空无一人的街巷，墩里唯一的响动就是义军行进时的脚步声。
“卑职昨日追逐对方哨骑就是到了此处，如若知道败坏成这个模样，真该再继续追下去！”秦耀祖看着眼前情形，一副追悔莫及的样子。
对手终于从穷凶极恶的鞑子，变成了“和蔼可亲”的大明官兵，秦耀祖自从回到山东，一下子过足了驰骋沙场的干瘾。
赵震看着老汉那副视对方无物的眼神，不禁莞尔笑道：“可以了，此处距离威海卫不过十里路，难不成你还想追他们到城里。”
“那又怎样，若是威海卫中都是昨日碰见的那些怂蛋，只消给俺五百东江汉子，便是对方有千人万人，老夫也敢冲上去为将军取上将首级。”
是啊，遇到鞑子胆就寒，看见明军把眼白，这就是此时辽镇军人的常态。
如果这时候大明军事有鄙视链存在，那么黄台吉率领的八旗军无疑站在最顶端。接下来该是关宁军和东江军互相鄙视，然后两者一起鄙视九边军镇，九边军将们再一起鄙视南军和内陆卫所兵。
而崇祯二年才拉起队伍的李自成、张献忠麾下的农民军，无疑成了鄙视链的最底端。
“五百东江汉子哪里够，咱们身后可是有一只上万的东江军！”赵震轻声一笑，随后将手中的令旗猛挥，只见正蜿蜒前行的队伍中，突然竖起了好些旗帜。
三角形的红边黄旗上或绣着耿字，或绣着徐字，还有一面长方形的条旗立在赵震身后，上面绣着龙飞凤舞的东江镇三字，迎着北面吹来的寒风烈烈作响。
旗帜不光在前面的战兵营有，后面的流民队伍中的旗帜更多。
什么清道旗、金鼓旗、五色飞虎辕门旗、封门豹尾长幡、五方元帅神旗……各色缎面旗帜几乎从先锋直拉到队尾。
人过一万，无边无沿，最初赵震觉得这只不过是夸张之词，如今配上这漫天的旗帜，还真有一种铺天盖地袭来的威势。
走在最前方的陈家伙计长枪队，都是明军制式棉甲，火红的衣帽如同白雪中不灭的火焰。
紧跟在后的是赵震船队以及各家商队中汇集的火铳手，再后则是千余流民，他们肩抗着的长枪，有如一片矛林。
虽然此时只是行军，但是这队伍走得却很是整齐，这倒并非是公沙地劳西传授了什么西洋妙法，反倒是赵震小小地作了一个弊。
那就是让五人拉成一排，共同握着一根横放的六米长矛，只要长矛一歪，巡逻的队官便瞬间跑过来呵斥纠正。
这样虽然大大降低行军速度，不过却有效地避免战兵和跟在后面的流民脱节，甚至还能顺带练习一下队列的协同前进。
在他们的身侧，还有十几门三磅炮、六磅炮被炮兵推着隆隆向前。
登州城陷时，耿仲明不但缴获了二十多门红夷大炮，还一举收获了三百门西洋炮。
赵震在弗朗机营中抢下来的这些小炮，自然入不了耿仲明的法眼，那至于徐得功入营查看时，还夸奖赵震是个知道分寸的。
但是他不知道的是，这些火炮不但都是铜炮，而且在它们的炮尾处，还镶有一个颇具东方色彩的狮子头海豚提。
这个标志，可是远东第一炮厂——澳门卜加劳炮厂的著名商标。
英国人曾经在鸦片战争中，从虎门炮台上俘获过一门1627年产的卜加劳火炮，其200年的使用寿命，绝对当得起我大清315晚会的明星产品。
而且最妙的是，这些火炮不但不要钱，还自带售后团队，而且是那种包培训，包维修，包仿制的良心三包义务外籍团队。
正当赵震看着自己的队伍，胸中涌起一片豪情之时，威海卫官衙的掌印指挥杨云浓，看着跪在面前的探马却是如坠冰窖。
“看清了吗？当真有耿字和徐字的大旗？”杨云浓一脸怀疑的问道。
领头的老兵赶紧抱拳答道：“小的看得仔细，不但有二人旗帜，先锋前营行进齐整异常，恐是耿仲明麾下的家丁亲兵。而且，而且……”
“而且什么，还不快说。”眼见老兵吞吞吐吐，杨云浓心中更是心急如焚。
见上官呵斥，老兵赶忙叩了个头答道：“他们还带着大炮，那大炮旁边还站着不少的夷人兵！”
“完了，这下可真完了，耿仲明一定是把登州城里的夷人炮队拉出来了。”杨云浓听了之后身子不受控制地倒向椅背，过了半刻却突然咬起牙来：
“这个耿仲明是穷疯了吗，放着西边商贾云集的莱州城他不打，他来打我威海卫，难道他不知道我威海卫穷得都冒了烟吗。他来抢我，他还有良心吗？”
今天妈妈从广西回来，实在太过能唠，造成更新晚点，深表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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