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的装饰很简陋，但却干净的很。
一张桌子，其中有一个桌腿还是断的，两把椅子，一张床铺。
这便是全部了。
看的出来，有多么寒酸。
床铺上，躺着一个老人，不停地咳嗽，越来越急，几乎快要喘不过气来。
云枫进来后，在怀中小乞丐的催促下，大步走了过去。
到了床铺，小乞丐心急火燎的跑了下来，一把扑到床上，“奶奶，我把药抓回来了。”
老人大喘着粗气，看着小乞丐，苍白的面色浮现出温柔之色，形同枯槁的手掌缓缓摸到小乞丐的脸上，“灰儿回来了。”
灰儿哽咽道：“奶奶，您等一会儿，我这就去煎药，去煎药。”
说来奇怪的是，灰儿右脚此时莫名的好了一些，能够歪歪扭扭的走动了。
灰儿拿着药，走了出去，生火煎药。
老人在见着灰儿来了之后，强忍着咳嗽，不想让灰儿担心。
她的面孔极瘦，脸颊几乎快要凹陷进去，甚有几分油尽灯枯，手臂上也没有什么肉，就好像骨骼上只剩下一层皮。
见着这一幕，云枫心里是说不出的难受。
自小衣食无忧的他，怎么见过这番世间疾苦。
老人似乎是发现了云枫，挣扎着就是要坐起来。
云枫快步走了过去，轻轻扶着老人，“您的身子骨弱，躺着吧。”
一阵心酸。
老人也没有坚持，顺着躺了下来，随后，颤颤巍巍的握住云枫的手，眼眸中，满是激动。
“您认识我？”云枫有些诧异。
老人缓缓点头，嘴唇蠕动半天，只发出一点声音，“云……”
云枫心里，一时间五味杂陈。
老人指了指云枫，又指了指屋外的灰儿，像是强撑着最后一口气，虚弱的声音，“拜托你，保护她。”
说话的时候，有点上气不接下气的感觉。
“我……”
云枫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如果拒绝的话，他于心不忍，但要是答应的话，平白无故的就多了一个人出来，这让他怎么解释？
难不成说我帮人买了一次药，然后就有一个女孩跟着我回来了。
鬼都不信。
“老身给你磕头了。”
说着，老人挣扎的就是要起来。
云枫终究还是心软了，“我答应您。”
老人笑了。
“她是您什么人？”云枫问。
“只需您保护一段时日，之后，会有人接她。”老人眼眸含笑的望着屋外正专心煎药的灰儿。
云枫也顺着老人视线看了过去。
灰儿明显不会弄，一时间有些手忙脚乱的，不过大底还算是那个样子。
突然，云枫感觉到一丝异样，他连忙低头一看。
老人的眼眸已经闭上了，握着他的手掌也缓缓垂到了床铺上。
走的时候，没有一点痛苦，很安宁。
好像老人强撑着身子，就是为了等云枫过来，嘱托这番话一般。
云枫注视着老人，良久无言。
“奶奶，药煎好了，您趁热喝。”
灰儿一瘸一拐的走了进来。
药很烫，还冒着热气。
灰儿脸上满是笑容。
可是，当她看到床铺上，闭着眼睛的老人之后，笑容僵硬了。
几步走了过来，汤汁洒在了灰儿身上，但她丝毫都感受不到疼痛。
她的心沉入谷底，但还坚定最后一丝希望。
终于，在看见老人之后，仅存的倔强被击碎，手中瞬时无力，盛满药的汤碗掉在地上，汤汁顺着地面，缓缓流淌。
“奶奶。”
半响后，一道略显尖锐的声音响了起来。
灰儿扑到老人的身旁，嚎啕大哭。
云枫的心狠狠一颤，他深深的叹了一口气，缓步走了出去，他想给灰儿足够的空间。
他坐在地面，靠在墙壁上，听着里面传出来的声音，他的心里很不好受。
眼前这一幕是多么熟悉啊，以前的他也是这般，除了哭之外，什么也做不了。
眼眶渐渐红了，泪水积蓄，顺着脸颊缓缓流了下来。
他望着天空，喉咙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堵着一样，半响都是说不出话来。
不知过了多久，灰儿无神的走了出来。
云枫立马站了起来，抿嘴，却是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灰儿的眼睛都是肿的，声音有些嘶哑，“我奶奶和你说了什么吗？”
很无助，犹如被世界遗弃的孤儿。
“她嘱托我，让我保护好你。”云枫犹豫了一会儿，说了出来。
闻言，灰儿的泪水又下来了。
刚才在屋内不知道哭了多久，以至于眼泪都流尽了。
但是，一听到这番话，干涸的泪水又涌了出来。
连到死之前，心心念念的都是她。
灰儿扶着墙壁，身子哆嗦，泪水唰唰流下。
“奶奶……”
她的嘴里不断重复这两个字，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得到一丝慰藉。
犹豫了一会儿，面色复杂的云枫轻轻扶住了灰儿。
“让老人家入土为安吧。”
灰儿点点头，哽咽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经过几个小时的忙活之后，一座坟墓堆了起来。
灰儿跪在墓地前，久久不愿意离去。
“我答应你奶奶，会保护好你。”云枫沉默了一会儿，道。
“不用。”灰儿缓缓摇摇头，视线始终定格在墓碑上。
那上面是她略显青涩的字迹，灰儿奶奶之墓。
或许是深有同感，云枫看着，也是心酸极了。
“那你怎么办?”云枫愣了一下，问。
“谢谢你。”灰儿低声道。
“这是你奶奶的嘱托，算是老人家最后的愿望吧，你自己看着办。”云枫轻声道。
许久，除了叶子吹起来的声音，二人都是没有说话。
风不时吹来，却吹不散一丝热意。
“好。”
良久之后，灰儿才答应了。
她转身。
她之前是跪着的，所以现在面对云枫，也就跪着。
“谢谢你。”
灰儿磕了一个头。
云枫叹了一口气，将灰儿扶了起来，“你好好的，九泉之下，你奶奶也会高兴的。”
“但愿吧。”灰儿看着墓碑，眼神空洞无神。
不知道怎么安慰人的云枫也开始有些手足无措，不过好在灰儿很乖顺的没有再哭。
懂事的令人心疼。
云枫朝着墓碑跪了下去，磕了一个头，“您放心吧，我会照顾好灰儿的。”
灰儿扑哧一声，又忍不住哭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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