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里透着一股很淡很淡的晦涩。
管家看着她的眼睛，似乎有些迟疑。
“还有你说的骨灰……”
黛米瞬间眼睛一亮，“你知道骨灰在哪？父亲说之前我祭拜的墓地里，其实什么都没有。要不是他跟我说，我完全不知道这件事。可是后来他也不愿意把真正的骨灰交给我。”
“他怎么能交给你呢？根本没有东西给啊……”
“什么？”
黛米蓦地僵住。
过了整整一分钟，她才勉强反应过来。
于是掀了掀唇，勉强在脸上露出了一些笑容。
整个人都有点懵逼的样子，“不是，什么叫没有东西给？管家，您说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管家看着她脸上的僵硬，心里终究有点于心不忍了。
于是勉强笑了一下，伸出手抚上黛米的脸。
“你现在的长相，跟你母亲真的很相似。尤其是这双琥珀色的眼睛，像极了她。”
“管家，你别说这些。我母亲的骨灰到底是怎么回事？”
“扬了。”
管家缓缓吐出两个字。
空气瞬间僵硬。
好长时间黛米都没有反应过来。
她掀了掀唇，“什么叫扬了？”
“烧干净之后，扬在风中，随风飘走了。”
“！！”
黛米彻底僵住。
她脸上的笑容已经在这一刻完全消失，整个人都像是被什么东西恨恨刺了一下，连心脏都在疼。
“父亲说，骨灰还在的。只是被夫人收着……”
“这一点他倒是没说谎。当初确实是夫人去料理后事的，也是夫人决定把你接回去。”
“是啊是啊。夫人这些年虽然不怎么在家里。可她对我也不算可待，之前我出事，也是她同意收留我的。”
黛米心底又一次升起了一点希望。
“所以对我母亲，她不会那么残忍的对吗？”
可问出来好久。
管家也始终没有说一个字。
这个问题，已经给不出答案了。
沉默在空气里蔓延。
有那么一刻，黛米觉得自己心脏疼到要爆炸，好像喘不过气了一样。
她勉强掀了掀唇，“所以……我母亲的骨灰，早就没有了？”
“没了。”
管家看着她惨白的面色，忍不住还是出声安抚了几句。
“你也知道的，迪马克的风俗情况和外界不一样。许多地方都还保留着以前的传统。人死后也有要把骨灰扬了的情况……这不算什么大事。”
管家低声解释，“我告诉你这些，不是让你难过。而是希望你不要再因为你母亲的事情，受人绑架。”
“你是独立的一个人，她如果还在世上，也会希望你去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情。”
黛米却只是摇头。
她眼眶通红，但仍旧努力克制着，没有让眼泪掉下来。
空气里顿时透着僵硬。
好长时间黛米都没有说一个字，只是拼命掐着手掌心，要让自己冷静下来。
过了好一阵之后，终于听到外面传来催促的声音。
“黛米小姐，伯爵请您下去了。”
“好了马上就到。”管家代她回复，“你母亲是一个非常善良的女人，他跟你父亲之间或许有些孽缘，但对你，却是倾尽了一百分的爱。她最希望的，就是你能健康地成长。”
“我知道。”黛米用力抽了抽鼻子，努力仰起头看着天花板，不让自己的眼泪掉下来。
可无论她怎么努力，声音都还在颤抖着。
“母亲于我有大恩，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人。现在她不在了，连骨灰都……”
“黛米。扬了骨灰，在迪马克不算太过分的事。很多人为了剩下墓地钱，都会将之扬到大海里。”
“可我母亲，接受的教育，是东方人传统。”
黛米很想哭，但不敢让眼泪掉下来。
“她说外婆教给了她很多迪马克没有的东西，也告诉过她，她体内留着另外一半的血脉很尊贵，让她珍惜自己。”
“这些东西，也是母亲一模一样转述给我听的。她让我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永远不要觉得自己低人一等。”
可这些年。
她始终是那个被人欺负的小女孩。
“在城堡里这两年，我一直都很努力寻找出路。也很努力低调着，就是想去完成母亲的心愿。”
“这就对了。无论如何你只要好好生活下去，就是对她最好的报答。”
黛米点了点头。
她眼眶里泪水在打转，眼看着就要掉下来了。
“黛米小姐，伯爵说时间来不及了。”
外面又来了一个人。
听到声音的那瞬间，黛米却直接抬起头，硬生生将眼泪收了回去。
转过身朝门外走去。
“知道了，我这就下去。”
管家没有跟上。
她只是默默走在后面，一言不发地看着黛米下楼的身影。
眼睛里始终保留着很复杂的情绪。
直到黛米上了车，站在城堡里再也看不到她之后，才终于长长叹了一口气。
“你看到了吗？她长成了一个不错的模样。”
……
黛米沉默地坐在车上。
旁边是格伦斯伯爵。
他现在手里头正拿着刚刚准备好的稿子，一个问题一个问题在跟黛米对。
“刚刚我说的那些你都清楚了吧？如果还是有人追问朱利安的情况……这确实是很有可能的。因为她在凯恩斯王子被审判之后就消失了。因为消失没办法出面作证，所以更容易惹人怀疑。”
顿了顿，又重新开口。
“所以如果他们一直询问朱利安的情况。你就继续说你今天的那套话。”
“真要觉得朱利安行为有问题，也应该去找凯恩斯王子。或许那份监控视频原本是在他手里的呢？”
格伦斯伯爵认真重复，“记下来了吧？”
他说完之后抬起头，却发现黛米一直都看着窗外，整个人都心不在焉的样子，好像根本没认真在听。
“黛米？你听到了吗。”
一连喊了好几次，黛米才终于转过身朝他看过去。
她眉眼弯弯的，眼神里多了一分笑容。
可那笑容却无比凉薄，让人看了浑身发冷。
“怎、怎么了？今天你看起来就有点不对劲。”
黛米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过了一阵之后才开口，“爸爸，已经过去这么长时间了。你让我做的事情我大部分都去做了吧？虽然现在跟公爵关系不算好，但郁金香城堡里还有老太太照拂着，她是喜欢我的。你一直跟她有来往，最近应该没少得到好处吧。”
“好端端的怎么会在这个时候说起这些。先搞定了今天的事情，回去之后再讨论其他吧。”
“现在闲着也是闲着。刚刚你说的那些我都记住了。不用担心。”黛米面容冷清，“我只是想知道，你打算什么时候把母亲的遗物和骨灰还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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