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3章 我们对不住你呀
那个时代的农家妇女，生孩子是小事。在花山村，有个妇女甚至生了十三个孩子，有孩子是在山上砍柴时生的，有孩子是在地里种庄稼生的，还有是在河边洗衣服时生的。
因为年轻的郭氏胖乎乎，尤其是那肚子和腰，更是圆滚滚的。所以她谎称在路上生子，村里完全没人怀疑。
沈全茂那时候是个落魄书生，他先前屡屡参加几回秋试，都没能中举，因此一直郁郁不得志。
沈秋生这孩子和五十两银子的出现，驱散了这个贫苦家庭的阴霾。原本像个怨妇一样的郭氏，也重新展现了笑容。
虽然郭氏不是特别喜欢这个路边捡的野孩子，但也没怎么亏待。毕竟要不是因为沈秋生身上的这张银票，她们全家还得忍饥挨饿，直到不久后……
那日郭氏背着沈秋生，牵着沈定松去镇上赶集，一个算命先生拦住了她。
“小嫂子，我看你天庭饱满，印堂发亮，近来应该遇到了好事吧。”那算命先生说道。
郭氏细细一琢磨，捡了个孩子，又白得五十两银子，应该算是好事。
算命先生继续说道:“小嫂子，你这面相是大富大贵之相。多年后，你将会有大造化。”
算命先生打量了郭氏一眼，又自言自语道:“想不到这个穷乡僻壤，居然还能见着福气这么好的人。啧啧，真是怪了。”
郭氏冷哼道:“你这个装神弄鬼的算命佬，别跟我扯这些有的没的。我告诉你，我聪明着呢，你休想诓骗我，我不会上当受骗的。”
她平生最讨厌这些装神弄鬼，偷蒙拐骗的人了，以为她是头发长见识短的乡野妇人，就故意说些好话来诈她。
那算命先生看了看郭氏背上的小娃娃，慌忙摇头，“小嫂子，你千万别误会，我不是想骗你银钱。我刚刚所言，句句属实呀。你这孩子命格太好了，将来会苦尽甘来，前程似锦。”
“我真是个算命的，这辈子从来没骗人银钱。”算命先生或许是见郭氏衣着朴素，又从袖中摸出十两银子。
“小嫂子，难得在民间遇见如此好的命格，也算是缘分。小小心意，不成敬意。”算命先生又道。
郭氏稀里糊涂地接过银子，还没反应过来，那算命先生便径自离去了。
算命先生临走前用温和慈祥的眼神看了看郭氏背上的沈秋生，但郭氏却想当然以为，他是在打量沈定松。
毕竟才三岁的沈定松，不仅长得粉雕玉琢，而且聪明活泼，记性又好，一看便和村里那些毛孩子不同。
郭氏又惊又喜，算命先生说的话，让她的心境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难不成，她儿子定松，将来真的前程似锦，有着滔天的荣华富贵？
她把这算命先生的话告诉了沈全茂，以及小姑子沈桂花。除了沈全茂不把这话当一回事后，其他人看沈定松的目光也有了变化。
沈定松将来铁定是个人物，不然那算命先生也不可能不收郭氏的钱，反而赠给郭氏十多两银子。
因着那算命先生的话，所以郭氏自那以后便把沈定松当成了心头肉一般哄着。
只要有好吃的好喝的，郭氏一律先紧着沈定松。虽然沈定松是三个儿子中年纪最大的，但郭氏却不舍得让他吃苦受累，从不让他干活。
沈秋生原本就非郭氏所生，加上现在郭氏知道沈定松非比寻常后，就越发不把沈秋生放在眼里了，隐隐把他当仆人看待。
甚至在多年以后，郭氏更是理所当然地把沈秋生的婆娘和儿女都当仆人使唤，觉得自己能够收养沈秋生，是积了大德……
沈老头想到那些往事，眼泪簌簌直下，如同决堤的水一般，怎么也堵不住。
“爹，你怎么了？你别哭呀。”见沈老头突然莫名哭了起来，沈秋生立刻慌乱了。
沈老头嗫嚅道:“秋生，我的儿呀，过去是爹对不住你。呜呜，爹好后悔呀，爹心疼呀。”
沈秋生取了帕子，给沈老头拭干眼泪，哽咽道:“爹，你为什么要跟我说对不起？你可是我爹，你对我的生养之恩大过天，我敬重你还来不及呢。”
沈老头却摇了摇头，“不不不，是我们对不住你。过去你受苦受累了，我真后悔，没能给你更多的父爱。”
“爹，我们不哭了啊。我知道你是爱我的，只是有太多逼不得已的苦衷，所以才会这么无奈。放心吧，我不怪你。”
沈秋生说到此，又立刻推翻了先前和周氏朱氏等人的决议，吸了吸鼻子，说道:“爹，我知道你希望我们兄友弟恭。你好好养身体，我保证，只要在我们能力范围之内，会答应娘和大哥的要求。”
听他这么一说，沈老头更难过了，“好孩子，不，爹不是那个意思。爹是想说，往后你想怎么过就怎么过，不需要考虑你娘和你大哥。你娘和你大哥不像话，太过分了，以后你不用顺着他们了。”
“爹，我……”沈秋生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的确，郭氏和沈定松贪得无厌，不知羞耻，的确惹人讨厌。但若是沈老头开口了，他碍于亲情，必然会答应沈老头的要求。
可现在沈老头的语气，明摆着就是建议他以后对郭氏和沈定松心狠点，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沈小龙木讷地看着自己爷爷和爹的对话，有点不明白状况。这一个哭两个也哭，到底是怎么回事？
外头的郭氏和沈定松同样听到了沈老头的低低呜咽声，以为发生了什么，立刻凶神恶煞地冲了进来。
尤其是沈定松，在看到沈老头神色哀凄的时候，更是怒不可遏，他正想恶狠狠地骂沈秋生一顿，沈老头却开口了。
“定松，你和你娘先出去，我不想看到你们。”
什么？这个老头子竟叫自己和儿子出去？她们才是他的骨肉至亲呀，他为什么态度这么恶劣？
郭氏想到此，又朝沈秋生厉声喝道:“好你个老三，是不是又在你爹面前搬弄是非了？”
沈老头却道:“没人在我面前挑唆，是我自己良心不安，不想继续糊涂下去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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