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LO衫一边弹奏一边暗自洋洋自得。
学钢琴的都知道，这首《钟》是一首不折不扣的以炫技为特色的练习曲。
炫技狂魔李斯特在二十岁之际受到天才小提琴家帕格尼尼的一场扣人心弦的演奏会所感染，将《B小调第二号小提琴协奏曲》第三乐章钟声回旋曲通过钢琴的形式展现出来，这才创作出这首钢琴曲《钟》。
帕格尼尼小提琴的种种令人眼花缭乱的技巧被李斯特运用钢琴再次诠释，在各个不同的音区作出形形色色的变奏。
小提琴技艺中的断奏、跳弓以前所未有的形式表现在钢琴上。同音上的轮奏、长串的半音阶进行、极大音程跳动的断奏、单手带旋律声部的颤音，连续的八度进行和左手远距离的八度大跳等等，这些看似超乎钢琴演奏极限的技艺，都浓缩在这短短的四分钟之内。
“天哪他弹得好快，这么难的曲子能弹得这么流畅，这得练多久啊！”
“业余十级的话，要一个月才能勉强弹下来，至少三个月才能用正常的速度弹下来，想要达到演奏水平的话，怎么着也要花个一年的时间。”
“有人说这首曲子想要练好需要十年呢！”
“要我看，刚才那个小姑娘能弹《小星星变奏曲》就很不错了，何必用这么高的标准来要求人家呢！”
“人家又不是专业弹琴的，肯定不会碰李斯特这种炫技狂魔的曲子，这不是逼得小姑娘面子上过不去吗！”
“不用看了，光是这首曲子就已经赢了。”
“……”
POLO衫弓着背坐在钢琴前，十指有力的敲击在琴键上，他的手指像是小鸡啄米一样，一下一下的砸在黑白色块之间。
他那令人着急的发际线处开始沁出细细密密的汗珠，可是神经却始终紧绷着，手底下不敢有丝毫放松。这是他最引以为傲的曲子，凭借着这首他花了好大功夫才练成的曲子，他在全国的钢琴比赛上都获过奖的，同时这也是他每次商演的必备曲目之一。
他就不信这个看上去也就二十岁出头的毛丫头能盖过他的风头。
乐曲弹到最高潮，终于结束在激昂的情绪之中。
POLO衫一改弹奏时拱起背脊做出来的虾子一般的模样，做作的从琴凳上抬起屁股，然后朝在场的围观群众行了一个极为浮夸的礼。
虽然大多数人其实根本就不了解这首曲子的难度，可是听到那眼花缭乱的音符和快而稳定的节奏，都不由自主地送上了叫好与掌声。
POLO衫抬起下巴，用鼻孔瞪了金金一眼。而金金，从始至终只是拉着小安娜的手站在旁边，让人看不出来她脸上的情绪。
感受到POLO衫带着敌意与炫耀的眼神，金金只是放下了小朋友柔软的小手，跟着围观群众一起鼓起掌来。
于锦鲤隔着一架钢琴向她投来关切的目光。
她虽然知道金金以前是在国外学音乐，可是究竟有几斤几两她也不尽清楚，一颗心替金金摇摇晃晃的悬在空中。
这下她可怎么办？
可是她看金金那泰然自若的样子，又无端的觉得自己的担忧是不是有些多余了。
凭借她在《象牙塔》与金金共处的一百多天来看，这个女孩子慌张的时候绝对不是这幅状态。
她的实力究竟如何，于锦鲤不敢轻易下决断。
另一边，POLO衫面对金金，比划了一个“请”的手势。
他倒要看看，这个女孩子要怎么下台。
一边的摄制组几乎已经打定主意这段镜头用不了了，好几个摄像老师都已经准备收东西了。谁知领头的却始终坚持着，留下两台机器继续记录金金的回应。
只见金金微微的笑着，唇角的弧度从从容容的说道：“自愧不如。”
于锦鲤看到金金这样的表情，一时间竟然觉得有些陌生。
这个女孩子发自内心的笑不是这样的，就连打招呼的时候礼仪性的笑容都不是这样的。她笑得简直像是戴了张面具似的，就好像这个笑容根本不是情绪的表达，而是教养的外化。
她的笑容里藏了什么意思？于锦鲤擅自揣度了起来。
炫技吗，可以，但没必要。
金金不屑于在这里和这个陌生的男人炫技。
“诶小姑娘你这是什么意思！”POLO衫的五官一下子耷拉下来，唾沫星子飞扬，“技不如人就低头认个怂就是了，你做出这副心高气傲的表情是想干什么？”
他看着金金傲气的笑，看着于锦鲤像是咂摸出来什么一样的表情，看着依然阵仗浩大的摄制组，看着围成一圈的看热闹的人群，一口气无端的窜上来。
不就是个偶像吗，她凭什么傲啊！
“啧。”
“不就是个浮躁的流量偶像吗。”
像是一下子在心里开了个口子一样，他儿子对《象牙塔》痴迷不已、天天惦记着投票的样子一下子萦绕在脑海中挥散不去。
一定是因为这个，他儿子才荒废了钢琴的。
他只觉得自己的怒气好像一下子点燃了一样，说话便越发不客气了。
“我真是不明白你们这些做偶像的有什么可骄傲的！”
“你们这些十几二十岁的小姑娘仗着一张漂亮的脸蛋在舞台上逛一逛，左不过是钱色交易而已。做这行门槛这么低，一个个又都不肯吃苦，唱跳都是半吊子的样子，要我说，连戏子都不如！”
小安娜被他突然戾气深重的言语吓坏了，赶紧躲在了金金的裙子后面。于锦鲤一手一个紧紧的牵住两个小朋友，她右手拉紧了闹闹，不让他窜到人家眼前失礼的轻举妄动，左手拉紧了小乖，免得这个腼腆内向的小姑娘被这些不客气的言语吓到。
可是POLO衫却根本就没有在意现场有没有小朋友在，讲话越发不客气，甚至像是要把心底埋藏的污泥尽数掏出来给人看一样。
“说句难听的，戏子还能混出点名堂呢，你们这些心术不正的小姑娘，说是什么偶像，实际上就是出卖色相，搁在以前那和窑姐有什么区别！”
小安娜瑟瑟缩缩的躲在金金身后，听到这里，扯一扯她的衣袖，小声问道——
“姐姐，窑姐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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