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皇太后见洛延之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蹙眉说道。
“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都是一家人，没什么好隐瞒的。”
“那孙儿就直说了，孙儿是觉得这件事有蹊跷。
能在宫中悄无声息给那么多妃嫔下毒的人，地位必定不低。
孙儿怀疑可能是贵妃干的。
毕竟宫里除了皇帝之外，就属她的地位最高。
她或许是为了独占皇帝的宠爱，才对那些嫔妃下毒手，事后再把罪名往皇祖母身上推。”
太皇太后的脸色越发难看。
她跟贵妃之间的关系的确很不好，两人之前还曾发生过矛盾。
贵妃会因此而记恨她是很正常的事。
洛延之一边悄悄观察她的神色变化，一边小心翼翼地接着往下说。
“但这些都是指孙儿的猜测，孙儿并无任何实证，所以还请皇祖母不要将孙儿说的这些话放在心上，也许此事跟贵妃无关吧。”
太皇太后冷笑一声：“想要证据还不容易？将贵妃抓起来好生审问一番就知道了。”
洛延之：“可贵妃毕竟是南月的公主，万一因此引发两国矛盾，怎么办？”
太皇太后：“南月如今有求于咱们，即便南凤公主真的死在了大盛皇宫里，南月王也不敢怎么样，就算真的要打战，那就战吧，咱们泱泱大国还怕它一个弹丸小国吗？！”
洛延之拱手：“皇祖母大气！”
太皇太后：“哀家其实也不想引起两国争端，但这个南凤公主自从入宫以来，就没有老实过，不仅蛊惑君心，横行后宫，插手国政，如今居然还敢谋害妃嫔、嫁祸哀家了！这种祸水绝不能再留，必须要尽快铲除！”
洛延之：“皇祖母说的是，可贵妃毕竟是皇上的宠妃，若是皇上不同意，只怕谁都动不了贵妃。”
太皇太后一想起皇帝将贵妃护得跟眼珠子似的，就觉得肝疼。
以前她手里有兵符的时候，还能借着兵符的威慑力，让皇帝对她忌惮三分。
可如今兵符已经交出去了。
她对皇帝而言，就只是个普通的长辈而已，再没有之前那般的威慑力。
而她的娘家也已经彻底没落，无法给予她一点支持。
此时她想让皇帝杀了贵妃，无异于天方夜谭。
皇帝非但不会听她的，还很可能反过来怀疑她在借机报复贵妃。
洛延之看出太皇太后的心思，适时地再度开口。
“其实孙儿有个办法，可以助皇祖母一臂之力。”
太皇太后：“什么办法？”
洛延之压低声音说道。
“如今有不少朝臣上折子请求彻查妃嫔们中毒的案子。
到时候您作为主要嫌疑人，肯定会被请回皇宫接受盘查。
您久不在皇宫里生活，所以不知道后宫已经是贵妃的一言堂。
如今宫里的人全都听她的，就连皇帝也听她的。
您如果回到宫里，就等于是自投罗网。
到时候不管您承不承认，贵妃都会将罪名按在您身上。
皇帝对亲情看得比较淡薄，对贵妃又一直都是千依百顺的。
您只要随便想想，就能想到皇帝到时候会偏向谁。
为了保险起见，孙儿建议您不要回宫，
如今贵妃的手还伸不到太庙里来。
您在这里才是真正安全的。”
太皇太后的脸色越来越差。
在洛清寒还是皇子的时候，太皇太后觉得这孩子还挺乖巧听话的，可自从他登基称帝之后，冷酷凉薄的本性就逐渐暴露出来了。
如今若要让皇帝在她和贵妃之间选一个的话，他肯定会毫不犹豫地选择贵妃。
而这也正是太皇太后所无法容忍的。
她身为皇帝的亲祖母，她与皇帝才是血脉相连的一家人，可在皇帝的心里，她的地位竟远不如区区一个外人！
若早知道洛清寒是这么一个不知感恩、冷心冷肺的白眼狼，当初她就不会扶持他登基称帝。
太皇太后阴沉着脸反问：“哀家若是不回宫，岂不是任由他们编排诬陷哀家？！”
洛延之：“皇祖母可以以身体不适为由，将皇帝请到太庙里来，到时候你们就在太庙里面把想说的话都说清楚，如此一来您既能把事情解释清楚，又不必冒险回宫。”
太皇太后：“倘若他不相信哀家说的话呢？”
洛延之又将声音往下压了压。
“您是皇上的亲祖母。
倘若他连您的话都不相信了，那只能说明他已经彻底倒向了贵妃那一边。
届时咱们只能来一招釜底抽薪，强行逼迫他下令杀了贵妃。”
太皇太后脸色一变：“你想逼宫？”
洛延之忙道：“孙儿绝无此意，孙儿是不想看到皇祖母被欺负，想给您出口恶气。再说了，孙儿也只是想吓唬一下皇帝而已，并不是真的要对他做什么。”
太皇太后将信将疑地看着他。
洛延之循循善诱。
“难道皇祖母就不想让皇帝吃点苦头吗？
他就是过得太顺风顺水了，才会自以为没人是他的对手。
故而不把您这个长辈放在眼里。
咱们只要给他一点小教训。
就像是小孩不听话，长辈给他点教训那样。
让他知道什么叫做天高地厚。
省得他以后再狂妄自大，不把您当回事。”
太皇太后被他说得有点心动。
她其实早就想给洛清寒一点教训了，奈何她如今被彻底架空了，除了长辈的身份之外，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就算想对洛清寒做点什么也是有心无力。
此时洛延之提出的这个意见，恰好搔到了她的痒处。
让她蠢蠢欲动。
可她到底是经历过三朝更替的人，在宫中沉浮几十年，对人心的把握不说十足十，但至少也有个七七八八。
她不相信洛延之说的话。
她怀疑洛延之是想假戏真做，趁机把洛清寒引到太庙解决掉，然后取而代之。
即便太皇太后对洛清寒有诸多不满，但有一点她必须得承认——
洛清寒比洛延之更适合当皇帝！
大盛朝在洛清寒的手里，会比在洛延之的手里更加昌盛繁荣。
太皇太后：“你的好意哀家心领了，但皇帝的人身安全关系到了大盛朝的安稳，哀家不能任性胡来。哀家乏了，想去歇会儿，你也回吧。”
孔女史上前搀扶她起身。
当她们快走到门口的时候，忽然听到洛延之问了句。
“皇祖母还记得萧侧妃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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