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耀想着有多久没有见到三皇子允澈了？三年？还是更久？脑子里的允澈也根本就不是这等待模样，应该是一身的锦裳华服、金冠玉带。虽然不是凛凛的威风，但起码有皇室的尊贵。
可如今在看，人群中那个衣袍敞开、面带微笑、脸蛋通红的男子会是允澈？那笑容很是爽直，面皮黑了许多。仔细看，左边嘴角似乎是冻裂了，结了块血痂，可并不影响他笑的依旧灿烂。
“王爷在收年货。从王爷来了的第二年开始，就有百姓每到年关往这王府里送东西了。年年如此，从腊月开始就这样，一直要忙到过了十五。你瞧瞧那些个东西，腊肉、鱼干、腌菜、馒头；刚才还有人送来半只狍子，说是在山上打的野味。
那统领一边说着，一边分开左右挤成一团的人群，引着凤耀朝里走去。
凤耀走过那些百姓的时候，确实发现人人都手里都提着篮子或是拿着东西。
有个妇人篮子里不过是几十枚鸡蛋，也挤着要亲自送过去的样子。还有个老妪手里攥着个布包，看样子亲手是刺绣的搭袋，那“年年有余”的图样倒是喜庆。
而允澈就站在中央，身边分作两堆堆放着不少的东西。一堆里多半是散碎的物件，从手工的布鞋到大块的腊肉，还有个不知道是哪个孩子送的风车，就插在一个米袋子上，被风吹得飞转。
另一堆东西就整齐多了，都是一份份用红纸仔细包好的，上面还用笔写了一个很苍劲的“春”字。凤耀认得那笔迹，应该是这位庶王的亲笔。
这些个围拢着允澈的百姓没什么规矩可言，七嘴八舌的说着自己拿来的东西和一些祝福的话儿；个个都是很热情又尊敬的模样，乱糟糟的挤在一处，都想要距离允澈更近些，但没有人真的蜂拥而上。
允澈每接过一份百姓递过来的东西，就笑着问对方一、两句话，或是干脆叫着对方的名字，问他家里的一些事情。然后就拿起一份红纸包的东西做回礼。
现在凤耀知道，这所谓的“忙”是个什么含义了。而且看这架势，再看看那些收来的东西，估计也真是够他从早忙到晚了。
凤耀从人群里一走过来，虽然并不声张，却也一样引起了这些百姓的注意。又有那个统领带路，众人自然的就分开两边，给凤耀让出一条路来。
允澈刚刚将一份红纸包的回礼给一个老妇人，一抬头就看到了凤耀笑眯眯的已经站在了自己五步之外。距离不远不近，足够看清这个已经长的高挑清丽的皇妹脸上的笑容。
“耀儿。”允澈开口已经有了些北方人的口音，脸上的笑容更大了，结果那被寒风吹得干裂的嘴唇又破了一处，顿时有血珠冒了出来。
允澈忙用手背一抹，擦去了唇上的血。仍旧“呵呵”笑着，走向了凤耀。并朝她伸出了大手，将凤耀的小手握在了掌心，“一路上苦了你，是不是太冷了？”
凤耀自京城出来就不停的想着要和允澈见面该如何的应对，或是见面时两人会是什么样的情景。怒目而视？相对无言？尴尬虚假、应酬奉承？
可怎么想都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一番景象。凤耀更没有想到，被允澈的大手握住的小手顿时就感觉到一股只有亲情间才会有的温暖。
允澈的手比以前有力了，还有一层厚厚的茧子，似乎手臂也比以前更结实了。虽然以前在宫里凤耀好像没有怎么和允澈这样握过手，但凤耀就是有那样的感觉。
凤耀很自然的一笑，摇了摇头：“不辛苦，为了百姓，应该如此。只是来的晚了，能做的也太少。”凤耀这是肺腑之言，她从踏入北方的地界开始，就抛却了以前的所有尊贵，一心都在想着如何能多做些事情。
允澈回了凤耀一个赞许的笑容，对她点了点头，但没有再说什么。而是仍旧拉着凤耀的手，抬头对那些百姓道：“我妹子来了，所以今天不能一一给大家回礼了。大家带来的东西我收下，允澈谢过了。”
“我听说过，这位就是菩萨一样的长公主。真是好看，俊啊。”那个拿着刺绣搭袋的老妪瞧着凤耀大声的赞着。
“王爷就好好的陪妹子叙叙旧吧。再让长公主常常咱们这凡城的野味。我家里还有三斤野猪肉，现在就回家拿去。”这个中年汉子一看就是个急性子的猎户，话才说完，已经一溜烟的跑出去了。大概今晚真的能让凤耀吃到野猪肉。
“菩萨姐姐原来就是这样。”一个小女孩子是从凤耀一进门就跟着的，这会儿终于知道这么个漂亮的姐姐就是最近一直被大伙盛传的菩萨长公主，大眼睛里满是羡慕与崇敬。
凤耀瞧瞧周围这些对自己也交口称赞的百姓们，小脸红了红，柔声道：“菩萨可不敢当，耀儿只是做些应该做的而已。”
“耀儿无需过谦，你身子弱，又千里迢迢的到此，单单是这份心意，百姓们就已经感怀了。”允澈伸手把凤耀的围巾又拉高一点，然后道：“进屋去吧，炕上坐着暖暖。允澈失陪了，大家莫怪。”
说完，允澈拉着凤耀的手，向后屋走去。那些百姓自然的让开路，但又在身后不停地赞着这对兄妹。
掀起棉布门帘一进屋，凤耀就感觉到一股暖意扑面而来。这间小屋不大，中央还盘着一个砖炉。上面的炉盖都已经烧的通红了，难怪屋里这么的热。
允澈亲自帮凤耀解开身上的狐裘披风，挂在了距离火炉最远的墙边。然后指着里面占了小半个屋子的一个大砖台，让凤耀去坐。
凤耀这一路过来，还是第一次见到屋里砌着这么一个大砖台呢。看大小比一张双人大床还大，高低倒是和床差不多，砖台上贴糊着一层层的牛皮纸，擦拭的干净光亮。
凤耀好奇的过去，伸手按了按，是硬邦邦的感觉，惊叫道：“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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