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倩玉此时如同五雷轰顶一般，眼冒金星，差点晕过去。
“小姐，你别吓奴婢。”红荔从听到这件事开始就六神无主，眼下看着付倩玉差点仰倒，她手忙脚乱地扶住付倩玉，“公子还在等你救他，你要是晕了，他就熬不过今晚了。”
“熬不过就去死！”付倩玉一口气差点提不上来。
他怎么能做出这种事？
平时在外面随心所欲就算了，怎么进了宫中还不知收敛？
眼下付倩玉是吃了付延玉的心都有了，能给太子当随侍是多好的接贵攀高的机会，等日后太子登基，他们娘仨也能一步登天。
可没想到付延玉竟然连这事都能办砸！
炀帝的怒容忽然浮现在付倩玉的眼前，她如被猛兽袭击了一样，浑身发软，整个人都倒在红荔的怀中，好不容易在红荔的搀扶下挪到椅子边坐下，她紧紧握住椅子扶手，坚硬的触感给她带来最后一丝力量。
“你真的不管公子了么？听说他下半身都烂了，衣服裤子都被血染红，而且还发了高烧，整个人迷迷糊糊的，你要是不管他，他就真的完了。”红荔也害怕，可她是下人，不能坐，只能蹲在付倩玉腿边，至少这样不会因为手脚发软而摔倒。
“太子就不管他了么？”付倩玉问完这话，连自己都觉得是在说废话，太子要是管，书晴又怎么会偷偷来找她。
红荔摇头：“书晴说陛下发了好大的火，估计太子这时候不敢给公子请太医。”
是了，太子这个时候去请太医，定会再惹怒陛下，他怎么可能会这么做？
付倩玉无助地瘫坐在椅子中。
屋子里有几支蜡烛都烧到末尾了，烛芯在蜡油中失衡，摇摇晃晃几下，将还算宽敞的东厢房照得忽明忽暗。
红荔赶紧换上新蜡烛，屋内重新变得明亮。
付倩玉却一直垂眸不语，烛光照在她的右脸上，影子全都落到了左脸，黑白分明之间格外慎人。
她不能不救付延玉，付延玉是她和姨娘所有的希望，要是付延玉出事了，她和姨娘也就彻底完了。
如此想着，付倩玉急得要哭。
哥哥在太子宫中，她没有办法请太医过去。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给哥哥送些止血的药，可是宫里不是外面，请太医开药也需要由头，她总不能将实情告诉太医吧？
“书晴还在外面等着，奴婢要不要先把她叫进来？她毕竟是偷偷过来的，要是被人发现了可能又是个麻烦。”红荔朝屋外张望，给西厢房提水的粗使嬷嬷都退下了，西厢房正门窗紧闭，书晴在外面暂时安全，但谁知道会不会有意外。
“不用，让她先找个隐蔽的地方等着。”
付倩玉咬着唇想来想去，目光落在墙边的红木卷草纹方桌上，上面放着个绣筐，绣筐里装着的是红荔闲来无事时做女红所用的针线和剪子。
只有这一个办法了。
付倩玉心中一发狠，冲过去拿起剪子，撸起袖子，一股脑划向自己的右手臂。
“小姐！你干什么？就算救不了公子，你也别伤害自己！”
红荔立刻抢走剪子，但付倩玉已被划出个长长的口子，从手腕蔓延到手肘处，白嫩的肌肤上如剥壳的花生一样露出内里鲜红的血肉，鲜血喷涌而出，瞬间染红了整只前臂，而后淅淅沥沥地落向地面。
“奴婢先给你止血。”红荔已是魂飞天外，满脑子都是要找东西绑住付倩玉的手臂，不让血流出来，左右看看，最终竟抓了床上的衾被过来要包扎。
哪怕是夏日的衾被，用来包扎也显得太厚。
付倩玉疼得脸上都是汗，所有的血色似乎都随着血液流出，脸上白得几乎透明，她左手紧紧箍住右手上臂，虚弱地退到椅子上：“去，去请太医。”
“对对对，奴婢这就去请太医！”红荔恍然大悟，衾被也不记得撒手，直接抱着冲了出去。
两边门板被大力推开，重重撞到两侧，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
付华芝才沐浴完毕，正坐在窗边用手帕绞头发，听到动静，朝东厢房看去，就隐约看到付倩玉手上流着血，她挑起柳叶眉，能想到这样的法子还算是个聪明的。
宫中随时有太医待命，眼下付倩玉的伤口看着严重，但太医很快就能为她诊治，要不了她的命。
清楚这一点，付华芝不再为付倩玉分神，正好头发也快干了，起身把手帕放到浴桶旁的盥洗架上，径直走向床榻。
今日发生了太多事，她就算是铁打的，也困得不行了。
文星方才和粗使嬷嬷们把浴桶里的水提出去，还没有回来，付华芝自己抖开衾被，上了榻。正欲就寝，文星却匆匆走进来，俯身在她耳边道：“魏太医来了。”
魏宁荣？
付华芝用眼神询问文星，文星点头肯定。
那太医一直得郭贵妃中庸，必然不会冒着得罪郭贵妃的风险来给付倩玉看伤，想来必有别的事。
“快，伺候我更衣。”
说着，付华芝起身下床，文星迅速将衣架上挂着的如意裙取下来，伺候付华芝穿衣完又简单地挽了个髻，素面朝天地去了东厢房。
“我从屋里隐约看见三妹妹手上出血了，太医来了么？可严重？”付华芝状似来探病，视线往四周看。
没料到却看见魏宁荣高高抬起手，用宽大的袖子遮住脸。
她正疑惑间，就听到红荔带着哭腔哀求：“太医快救救我家小姐吧，您再不救她，她的血都要流光了。”
“男女授受不清，我……”魏宁荣一边被礼数约束，不敢和付倩玉有肌肤接触，另一边又因无法救治而受良心谴责，左右为难，愤而道，“你按我说的做，赶紧给你家小姐包扎。”
他眼下懊恼得很，刚才被红荔强行拉过来，他还以为付家三小姐是得了什么急症，忙不迭提着药箱就过来。要早知道是受伤了，他定带个医女来。
付倩玉脸色惨白，扯开一抹虚弱的笑：“让您为难了，您只管帮我开些止血的药就成，其他的我自己处理。”
魏宁荣来的第一时间就已经让红荔用绳子绑住付倩玉的上臂，眼下血流得不多，但她的双臂早已被染红，付华芝走到近处，才发现这个伤口有多触目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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