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行之的身体紧绷着，虽然神情紧张，但是他一句话都没有说。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叶漪，像是一个等待着神灵审判的罪人。
“再没有什么要说的了？”叶漪看着他。
穆行之的声音微微嘶哑：“我无话可说。”
毕竟，之前种种，原本就是他的算计。虽然此刻选择了坦诚，但叶漪是否能够原谅，他不知道，他也不敢去想。
他只能静静地等待着一个结果。
如果叶漪的选择是……再也不原谅他……
穆行之的心头微微刺痛，甚至喉咙里，都有了些许腥甜的味道。
他想，如果真是这样，他的余生，大概再没有半点欢喜可言了。
可若那是叶漪的选择，他只能选择尊重。
他从来不是什么好人，如果他是好人，早在幼年，就已经夭折。一个靠着自己一个人，在最底层摸爬滚打长大的人，能有多正直。
虽然现在的他，努力披上了人的皮，做着令人尊敬的穆总。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
那张人皮下，仍然是一只野兽。
可哪怕他再卑劣，再不折手段，从以前到现在到未来，只有叶漪，是他唯一的底线。
叶漪看着穆行之。
此刻的他，坐的直直的，原本漠然的眸中，莫名带着一丝视死如归的意味。
叶漪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有些奇怪的想法。
有一只野兽，他努力想要成为一个人。
他做的很好，披上人皮后，他甚至比绝大多数人的人都做的很好。
可是有一天，他遇到了喜欢的女孩子。他习惯性的，用上了他在丛林中学来的阴谋算计。
他或许可以成功的。
可他却在计划进行到一半的时候，脱下了身上的人皮，坦诚地让女孩子看到了他野兽的本性。
这想法来的有些莫名，但看着眼前的穆行之，叶漪却突然觉得，自己似乎猜到了真相。
其实……
对那只野兽来说，脱下人皮，也并不容易吧。
心头微微颤动了一下，叶漪挑了挑眉：“穆行之，时间不早了，你可以回去了。”
穆行之的瞳孔微微凝缩。
这是……在送客了吗？
叶漪不理他，只是随意拿起了一本书看着，一副不想和他多说话的样子。
穆行之的嘴唇颤动着。
他想。
一切到了这里，大约就是结束了。
叶漪本是高高在上的公主，当初落入丛林，只是一个意外。
如今回到了城堡中，叶漪自然会发现，公主和野兽，根本就是两个极端，哪怕野兽努力披上了人的皮，可本质上，仍然是野兽。
穆行之深深地看了一眼叶漪，然后缓缓站了起来。
他的脚步有些虚浮，但他还是没有为自己多辩解一句，缓缓朝着门走去。
当手放到门把的时候。
穆行之停顿了一下。
他不敢回头去看叶漪。
来此之前，他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但是，当神灵真的下了审判。
那种令人窒息的刺痛，还是让他有些恍惚。
但是。
终究是结束了。
穆行之的手，缓缓按下了门把。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清冷的声音响了起来。
“明天早上七点半，准时来接我。”
穆行之愣了一下，心头泛起密密麻麻的情绪。
他猛然回头，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叶漪。
叶漪仍然捧着她的书看着，连头都没有抬：“不愿意么？”
“当能不是！”穆行之断然说道，心头，似乎有喜悦泛上来，但是，他却不敢确定，这喜悦，是不是真实的。
“我以为，你以后再也不想见到我了。”穆行之小心翼翼地问道。
叶漪挑了挑眉：“穆行之，你之前的行为呢，确实让我很生气。但是……”
穆行之的心不由提了起来。
“但是。”叶漪突然合上书，回头看着穆行之，轻笑了一声：“你算计了这么多，这事情，可不能这么就结束了。”
穆行之定定地看着她，完全不敢眨眼。
难道，神灵的审判，也会有转机？
“我是一个崇尚公平的人。”叶漪一本正经地说道：“你算了我，我还没算计回来，你就想这么结束，是不是太天真了？”
穆行之看着她，喜悦终于肆无忌惮地泛了上来，他的唇角，不由自主带上了一丝笑意，声音低沉似夜风：“任凭处置。”
他的目光太过专注。
哪怕叶漪自认是个厚脸皮的人，一时也有些hold不住。
她轻咳了一声，说道：“你有这个觉悟就好。我现在还么想好怎么处置你，你先退下。”
穆行之没有退下，他突然朝着叶漪走了过去。
叶漪立刻警惕地站了起来：“你想干什么？”
穆行之的笑意更浓：“我能干什么？念念，我恐怕不是的你的对手。”
叶漪从小就是练家子，再加上她天生的神力，别说是他了，寻常几个大汉，怕都不是她的对手。
叶漪瞪着他：“谁允许你叫我念念？”
“那叫你什么？念念。”穆行之温声问道。
叶漪：“……穆行之！你在得寸进尺！”
穆行之摇了摇头，轻声问道：“我不敢。念念，作为补偿，你也可以直接叫我行之。这个名字，是我自己取的，我个人还是挺喜欢的。”
“你喜欢关我什么事！”叶漪不由有些咬牙切齿了起来。
这个男人是怎么回事！
之前还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
自己只是跟他说了几句话，他的脸皮突然就厚起来了。
早知道，就应该直接让他滚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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