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希咲。”
“在。”
小姑娘抱着双腿坐在床上, 仰着脸看大哥, 他还是严肃而可靠，坚持站着而不是坐下，语气冷硬字正腔圆地叫她的名字。
有正事要谈的架势。
小姑娘默默放下双腿, 挺直了腰背。
言镜看见妹妹紧绷的状态又后悔了, 小姑娘担惊受怕刚刚告一段落, 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啊还要她这么紧张。长男这么责怪着自己，无奈地拉开妹妹床头的抽屉, 取出镜子举在脸前, 伸出食指擦掉自己脸颊上的口红印子。
“...这个颜色配你很好。”
气氛陡然柔和下来, 小姑娘吐了吐舌头。
“笑笑, 我们谈谈。”长男见气氛还可以，于是转身把外套挂在少女风的衣架上，坐在床边的单人沙发上，“你对做审神者这件事是怎么想的。”
她放松下来的身体又僵硬起来，呼哧呼哧喘了几口气，开始发脾气“我怎么想重要吗, 一直都是这样, 大哥让我去做什么我就去做什么, 想我知道什么我就只能知道什么, 不是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青年摘下平光镜, 低头捏捏眉心。
小姑娘一见自家哥哥疲惫的神情立刻就后悔自己冲口而出这种话了, 有点愧疚地低下头。
“笑笑, 我起初只是怕你受到波及, 想让你去躲一躲。”他叹了口气，有点生涩地放柔表情，深邃的眉眼和苍白的脸就生动起来。看着妹妹的侧脸，她明明还是个小孩子，“可是后来我发现，你或许得到了一些在家里得不到的东西。”
“新的伙伴，对吗？”言镜放柔了声音。“还记得你小时候，我逼你去学校吗？”
小时候小姑娘不爱说话又没朋友，言镜强迫她去人类小学念书，言希乐还为此撒泼打滚地跟着去了。
小姑娘低着头，不说话。
“还记得吗，今天的任务是......”大哥转身从茶桌上的瓷碟里捏了一块曲奇饼干，递到小姑娘嘴边。
“把曲奇分给同桌吃。”小姑娘张口把曲奇含在嘴里，低着头咕噜噜地接话。
“还有呢？”
“......放学的时候和同桌说明天见。”
为了让小姑娘和同学多多接触，他每天都带小零食给她去学校分给其他孩子，还“安排任务”。后来小女孩开朗一点了，终于也在童年的尾巴上有了一两个朋友。
“除了这些，”言镜拍拍手上的碎屑，“这次在时之政府任职，是不是还有一些意外收获呢。”比如成长？
女孩垂着头，回忆起很多事情。进入本丸第一天的寡淡面条，深夜未灭的灯，悄悄翻书想为御守找一个合适的图案，秋田藤四郎拖着枕头的剪影映在门上不太大。乱藤四郎拼死刺下的一刀也没有多么厉害，隔天却来扭扭捏捏道歉，萤丸混在短刀里玩的比谁都开心，真被当作小朋友了又认认真真辩驳说“我是不一样的”，跪在火里叫她“不要过来”的歌仙兼定，戒指被一推到底，宗三左文字低头为她披袈裟的时候睫毛像两只翅膀扑闪起小小的风......
真令人惊讶，秋冬和春夏，不知不觉间已经储存了那么多记忆啊。
“对我来说，我感到很抱歉，总是把你当做小孩子，总是瞒着你很多事情，自说自话地想要保护你，没有考虑到你已经长大了。”他语速缓慢下来，“大哥今后一定会改掉这种做法的好不好。”
“......嗯。”小姑娘点点头，为自己曾经被蒙在鼓里的慌乱和无措。
“同时，也请言希咲小姐允许我今后继续保护你长大，好不好。”大哥笑了笑，“我发誓用更加合适的方式。”
小姑娘抽抽鼻子，他单膝跪在地上，伸出一只手温柔地仰视着她。
男人像缩起身躯的巨大雄狮，小心翼翼地伸出爪子，只露出柔软的肉垫，绞尽脑汁变换着爪子的角度，想摸摸小姑娘的脑袋又怕不小心割伤她。
“允许吗？”
小姑娘没有把手放进去，而是伸手狠狠拉住哥哥手掌，从床边跌进哥哥的胸膛。
“恩准了！！”
言镜身体还不算太好，被妹妹这么一扑向后跌坐在地摊上，无奈地岔开腿抱住妹妹，摸摸妹子狗头，心里松了一口气。
“那么我......还有言希乐。”勉强加上他吧。“我们始终都会是你最坚强的后盾，你现在面对的事情我不会再插手，我相信你会作出最合适的选择，好吗。”
“真的吗？”
“真的。”
“不会把清光赶走吗？”
言镜脸一黑，不太情愿地点点头，“看你愿意。”忸怩了一下还是清清嗓子补充，“虽然我不太开心。”
“但当然，我不会替你决定。”
“清光和秋田他们会一直和我在一起的。”
“像直接这样告诉我，不怕我会受到打击吗。”
小姑娘偷偷笑起来。
“你在时之政府的事情，我稍微听说了一点。”
“稍微听说？”
“......知道一些。”
“哦。”
“今后你想继续回去做审神者也好，甚至回去那座本丸做审神者也好，我保证都不会干预的，我相信你会作出最合适的决定。”
“比起其他人，我希望你爱自己。”
“然后向前走吧。”
“我都在呢。”
小姑娘沉默下来，过了很久很久，轻轻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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