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到白老头倒下的那一刻，曲挽离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感觉。明明他该高兴的啊！因为他终于报了仇了，虽然不是他亲手杀死白老头，可是他就死在自己面前。
可是，曲挽离却觉得自己现在并不高兴。相反，他感觉到心里空空的，仿佛有什么重要的东西，突然丢失了一般。
从他的娘亲和大哥死后，他便不曾再在乎过任何人。所以，他也不曾再次体会那种感觉。可是今天，他竟然久违的又一次体会了那种仿佛连血液都开始倒流的感觉。
心脏有些微微的抽搐，那种细微的似乎可以忽略不计的疼痛，又在时时刻刻的提醒着他，这个被他憎恨了整整十年的男人已经死了，就死在他的面前。
白老头倒地之后，凤临甚至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便转过身体，她两步走到曲挽离的面前。她并没有急着解开曲挽离的穴道。而是凑近他，在他耳边低声的问:“我已经提你报仇了，看到他倒在你的面前，你是不是很兴奋，很高兴？因为你终于报仇了？”
凤临的声音有种特殊的魔力，将曲挽离从自己的世界拉了回来。他不能动，只是一双漆黑的眸子里闪动着名为愤怒的光芒。他看着凤临，从来没有一刻比现在更想杀了她。
可是，曲挽离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因为凤临不过是替他做了他想做的事情罢了。所以他根本没有任何理由去怪罪凤临。
看着曲挽离仇视的目光，凤临毫不在意的笑了一笑。她抬起手，将曲挽离的软剑放在眼前端详着，那上面的红色血液，仿佛还残留着人体的温度。凤临伸出手指，从上面抹了一点儿血液，她将沾着血液的手指移到曲挽离的唇边，她微微用力，便撬开了曲挽离的唇瓣，她将那手指放进曲挽离的嘴里，继续问:“白老头这血的滋味怎么样？你不是恨不得将他大卸八块吗？不如由我代劳可好？”
曲挽离嘴里还含着凤临的手指，那指尖沾着的血腥味让他作呕。他被点了穴道，根本无法动弹，更加无法使力，只能被迫的接受她的手指在自己唇齿间搅拌。而他，除了狠狠地瞪着凤临根本无计可施。
直到嘴里的血液混合着唾液被曲挽离完全咽了下去，凤临才将手指从曲挽离的嘴唇里抽出来。她在曲挽离的嘴唇上摩擦着，慢慢悠悠的道:“那么接下来，你是想断他的腿，还是手？我都可以帮你做到。”
说到狠，凤临比起曲挽离来说只会有过之而无不及。曲挽离心里清楚，凤临说得出，那么便做得到。
曲挽离隔着凤临。看了眼躺在地上气息全无的白老头。他闭了闭眼，低沉道:“够了。”
凤临眼里跳动着不知名的光芒，她嘴角的笑容更甚了。“这就够了？我以为你对白老头的恨更深才对。”
曲挽离不答，他的确恨着白老头。可是，除了恨之外，却还有着更多别的情感。不然，他为何会一直追着凤临，只为了得到他的消息。不然，他为何要留下暗夜阁。他想，他只是在等着白老头回来。或许，只要白老头回来，他便能将过去的种种一笔勾销。
只是，在白老头死去之前。他却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他以为他是恨他的，恨不得他去死。可是如今他真是死了，他却感觉不到哪怕一丁点的高兴。
“解开我的穴道。”曲挽离的声调冷硬，平板。
凤临却没有让他如愿。她对曲挽离摇摇头道:“不，我不会解开你的穴道。”
曲挽离惊觉到凤临这话里的深意。他转动这眼球，死死的瞪着凤临，问道:“你想做什么？”
凤临别了他一眼，她将手中的软剑抛下，回头看了眼躺在地上的白老头，道:“既然你已经报了仇，那么我便要带他离开了。作为他的徒弟，总是要好好安葬他的。”
说着，她就转了个身，作势要将白老头的尸体带走。
情急之下，曲挽离想也没想，便脱口而出。“不行。”
凤临刚扶起白老头的身体，听到曲挽离的话，回头看了他一眼。她反问:“怎么着，后悔了？那你说，想要胳膊还是腿，我可以留给你。”
说着，凤临再次将白老头扶着躺下来。她顺手捡起曲挽离的软剑，在白老头身上比划了一下。仿佛只要曲挽离开口要哪个部位，她便当真会把哪个部位留下。
“不许你带他走。”曲挽离的话很坚定，他看着凤临的眼神带着几分威胁之意。
可是凤临是谁，他她又怎么了可能因为曲挽离的区区一句话便放弃。她笑着拒绝道:“抱歉，我做不到。”
说完这句话，凤临又再次回过身去，想将白老头搀扶起来。
曲挽离知道，若是再这样下去，凤临必定会将白老头带走。
穴道被制，曲挽离无法动弹，他一边提起内力。想将穴道震开。另一边他开始使用拖延战术。“你别忘了，他是我爹。”
“爹？”凤临像是听见了什么好笑的话。她回头看着曲挽离道:“在他死之前你可有将他当做你爹？现在死了，你倒记得他是你爹了，我又怎么知道你要他的尸体，不是想将他大卸八块，用来泄愤？”
“所谓人死就一了百了。即便我先前如何恨他，他也是我爹，我只是想将他的尸体葬在我娘的坟边，让她们可以永远在一起。”
“你的意思就是说，你已经不再恨他？”凤临对曲挽离持着不信任的态度问道。
“是。”曲挽离沉默了片刻，终于幽幽的吐出一个字来。
凤临的追问还没有结束，她又继续道:“你确定，若是我将他交给你，你不会动他一分一毫？”
这一次，曲挽离几乎没有片刻犹豫，直接答道:“我确定。”
“这样啊？”凤临站起身来，摸了摸下巴。
突然，她伸出腿踢了踢白老头。道:“白老头，你听到了？该起来了。”
下一刻，白老头便蹭的一下从地上翻坐起来。虽然他的脸色还异常苍白，但却没有一点儿要死的样子。
曲挽离算是明白了。这根本就是白老头和凤临联合起来演得一出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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