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下山（14）
“哎，”狄文巽仰天长叹，道：“都怪我指挥无方啊。当时，若是第一时间内就组织大家突围而去，也不至于、不至于……”
话音里竟是有了几分哽咽。
狄文巽喃喃道：“只怪我当时舍不得黄家回馈我狄家的那些个厚重礼物，总想着完完整整带回去好叫父亲高兴高兴，兴许病势便能有所起色。哎，却不想由此贻误了战机，才最终导致整队人马陷入苦战，最终、最终全军覆没。”
方向前心中暗道，在当时那种情况下，任谁、只怕也想不到区区数百蛮族便能如此逆天，竟然可以全歼狄家上百人的送亲队吧？这应该是小笛子一开始就没打算选择突围的主要原因才是。
而且，小笛子第一次代表狄家出任务，自然很想追求圆满。那些所谓礼物的价值还在其次，关键是能不能带回去，能不能向家族和父亲证明自己的能力，这应该才是他最初并没有选择突围的另一项考虑咯。
由此，方向前安慰道：“这事须不怪你，换了哥，也同样不会想着突围，只会选择一战的。”
“真的吗？你当真也会这般选择吗？”多少天以来，狄文巽第一次听到有人如此对自己说，心中愧疚之意稍减之余，不由得睁大眼睛望向了方某人。
方向前点点头，道：“不怪你指挥无方，只怪敌人过于强大，那也是始料未及之事。”心说，丫的，哥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别扭，倒有些像当年国军战败时常说的不怪我军无能，只怪共军太猛了！
没想到，狄文巽却是听进去了，当即也跟着点头道：“对对对，方兄这话可算是说到点子上了。怪就怪在，那些蛮族的确很强，真的不是一般的强，简直就是超强。”
方向前心中好笑，丫的，你倒真会打蛇随棍上，说你胖你马上就喘上了！
狄文巽道：“他们中不仅有着七名的祭灵大修，而且带队人进退有据、彼此配合有法，几轮攻击下来，我便是看出了一些门道，他们之间，一个一个的小阵，其实又是相互间构成了一个更大的大阵，早已是将我们套在阵内了。”
“而且，无论我们如何变阵，似乎都无法打破敌人的大阵！”
方向前隐隐吃了一惊，狄家才是当今阵法的大家，若说连狄家也拿对方的阵法无辄，那对方得强到什么程度？就说小笛子在狄家不受待见，所习狄家阵法稀松平常吧，可是，陪同他前往的那三位祭灵大修，难道说也是吃干饭的？
心中着实的不解。
狄文巽道：“眼见不敌，我们催动大阵且战且走，一心只想摆脱他们的纠缠。当时我想，他们这些蛮族一贯只是求财，我们只要人员安全，将那些黄家回赠的礼物全皆抛给他们，他们应该不至于再如此死缠烂打了吧？”
“哪里知道，我们又错了。那些人竟然丝毫也不去翻捡那些财物，仍然死死咬住我们，大有不将我们彻底灭杀誓不罢休的意思。”
狄文巽神色间升起一丝悲凉之意，道：“直到此时，大家伙便是全皆明白了，原来这斑人的目的不是财物，而是人！”
“然而，当发现这一点时，已然晚了。当时我方大阵在这些蛮族的反复冲击之下，已然岌岌可危，随时均有阵溃的危险。届时，只要大阵一散，以双方的实力对比来说，我们所有人均将成为别人待宰的羔羊。”
狄文巽道：“就在大阵行将崩溃之际，族中三位祭灵大修似乎早就商量好一般，由另外两人领着所有族人主动向敌人发起了自杀式的冲锋，却由另一位大修带着我趁乱突了出去。”
“后来我听说，那些掩护我的族人，没有一个人能够活下来……”说到此，狄文巽停了下来，眼眶里泪水扑簌簌落下。
方向前知他心中深感对不起那些死碓的门人，既然想哭，就让他哭一会儿好了，男儿有泪不轻淌，只是未到伤心时啊。
二人默默坐了一阵，狄文巽收住泪水，清了清嗓子，道：“那位大修带着我跑了一阵，耳听得后面追杀之声越来越近，原来是我的速度太慢，虽然有他从旁相助，毕竟还是不如人家追赶的迅速。”
“当时，他决定与我分开突围，由他故意现身引着追兵一路向南而去，却欲让我从另外一个方向突出去。”
狄文巽道：“我自然不愿，还待与他继续分辨，突然间，却是被他点中穴道，封住了修为。随后，他将我藏匿在道旁一片低矮的灌木之后，俯身轻轻对我说：‘少主，你还年轻，许多事还不能明白。过一会儿，记得向北走，千万不可向南回家。切记切记。’”
“耳听得追兵渐近，他不便再说什么，以符箓幻化了一具我的虚体后，仍旧那么搀扶在手里，却是又故意让追兵发现，然后一路向南而去。”
狄文巽叹气道：“当时他所说的那番话，其实我并未听得十分透彻，等到真正明白过来，那是在我逃亡将近一月以后的事情了，此事容我后面再说。”
狄文巽道：“那一天，我虽口不能言、身不能动，却是亲眼看得到那班蛮族一路大呼小叫紧追而去，他们一个个狰狞的样子，我至今难忘。”
“大约过了顿饭的功夫，我周身穴道自解，起身来看时，周围已然寂静一片。我不敢在此继续逗留，生怕那些人沿路返回搜索，却也记着那位大修的话，不敢再往南走，于是翻山越岭，准备先到吉里城再说。”
狄文巽道：“七、八天后，我终于走出群山、跨过荒野，来到了吉里城附近。可是，当我准备进城时，却是又发现了其它的状况。”
“原来，在每一座城门前，竟然均有那些蛮族人的身影，哼，那些人中为首的那几个，便是化成灰，我也是不会忘记的。这一次，他们或者装扮成游商小贩、或者就是闲人懒汉的打扮，却早已将吉里城的各个城门监视得严严实实。”
“当时，我混在人流中，差一点就被他们认出，甚至有一两人已经冲着我迎了上来。”
狄文巽后怕道：“当时亏得是我见机得快，这才再度脱险。从此后，我不敢再作入城的打算，心想，吉里城去不了，向南回家也行不通，不如我就依着那位大修的话，先躲到漠北去，等风头过了，再慢慢想办法不迟。”
“我一路向北，来到了横隔里外围，在那里找了一处僻静的小湖，就在湖边上住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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