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娇娇看了越非寒一眼，对隐黑道：“麻烦你了，你先下去吧。”
人离开之后，她才取过边上的手巾，上前替越非寒慢慢擦起衣服上的茶叶。
男人缓过神来，连忙往后退了一步。
“不用，换一身衣裳便是。”
容娇娇抬头看了他一眼，斟酌片刻后才道：“虽然这种话不大好，但是若真能签下和平协议的话，对于东越百姓来说，也算是一件好事。”
她明白越非寒。
这人能为了东越百姓征战沙场出生入死多年，绝不会因为以往的愤怒和仇恨而直接拒绝和平契约。
越非寒摇摇头，抿唇道：“他们绝不可能真是冲着和平契约来的，这一趟还不知怀的什么狼子野心。”
容娇娇笑了笑：“无论他们是冲着什么来的，既然名头是这份契约——哪怕是按着——咱们也能按着他们的头签下。”
越非寒明白她的意思，微微簇了簇眉，叹了口气。
“若只是西城与北域几个部落小国的话，他们上赶着来，我自是一一笑纳。”
“只是南风，他们哪怕是按着也绝不可能来主动跟我们签什么和平契约……不仅是我们两国打了多年仗的问题……”
他似乎是有点犹豫，不知道是不是该提起这桩旧事。
但看容娇娇有些好奇的模样，他终是道：“南风国向来一脉单传，当年他们有一太子——就是在打仗的时候失踪的。”
“打仗太子还能失踪？他跑去战场了？”容娇娇脱口而出，见他面色不太对劲……
“是你从中做了手脚？”
“……不错。”越非寒缓缓闭了闭眼，沉沉的叹了口气。
“东越……东越实在是太穷了。”
他们征战多年，熬的整个朝廷国家摇摇欲坠，边疆将士们时常没有补给，吃喝都成问题，饿的几乎是皮肉包着骨头，只剩一口活气儿，还得拼了命的去打仗。
他看着他带出来的弟兄们一个个成为刀剑下的亡魂，看着他们的血留满了边疆的土地……
为了早日结束战争，为了让更多的人能够活下来，越非寒兵行险招，用了数年，苦心经营，终于将一个棋子成功安插入了南风皇宫。
那旗子骗过了小太子的信任。
将小太子带出了了南风皇宫。
那时东越与南风正好在决战关键之际，那棋子拐带着小太子，逃亡之余，数次利用信函与南风皇宫交换条件。
要挟南风军退军。
眼看着熬了多年的大骨头终于就快要吞下了，南风帝自然不愿，但是小太子，是他唯一的子嗣，他不能放弃。
于是一边暂且退军，一边与须臾为宜，想暂且将人弄回来。
越非寒趁那时偷袭他们，减弱了他们不少兵力。
能被越非寒费尽心思送进去——且唯一成功的棋子，自然不可小觑。
他不仅武艺高强，还精通各种易容之术，竟硬生生带着小太子去了边疆。
——后来越非寒之所以能打退南风军，他着实功劳不小。
只是那棋子因为连日来的舍命奔波，又身受重伤，后来实在没撑住，在战乱中身亡。
小太子也因此失踪。
当然——其实所有人都明白，他并不是失踪，而是已经死了。
毕竟那么小的一个孩子，手无缚鸡之力，在那残忍血腥的战场之上，根本就没有任何活下来的可能。
只是那一战死伤过多，形成了万人坑，所有的尸体七零八落混杂在一起，血染成河，也没办法辨认出谁是谁来。
“听闻南风帝因为这事当朝吐血，缠绵病榻数年，至今还谁未痊愈——小太子之所以一直说是失踪，也是因为至今没有找到尸体，所以他们坚持不愿意说他已经死了。”
仿佛不说，不认——那孩子就还有活着的可能一般。
“所以你为什么也说他是失踪？”容娇娇轻声道，伸手拍了拍男人垂下来的脑袋，脸上闪过安慰之色，“被窝儿，你从来都不是个自欺欺人的人。”
“……”越非寒沉默了许久，才沉声道，“是啊，因为我心中有愧。”
“你说好不好笑——我杀了那么多的人死在我手下的亡魂不计其数，可我竟然还会因为那个孩子，心中有愧。”
“这有什么好笑的？”容娇娇道，“你心中有愧很正常呀，因为你是我爱的被窝儿啊，你本就是一个温柔善良的人。”
“温柔善良……呵，我吗？”越非寒苦笑了一声，“你知道我为何犹豫吗？便是我怕告诉了你这件事……你会发现我竟是一个如此残忍之人。”
“……”容娇娇抿了抿唇，“你也不想的……”
“我想。”越非寒声音蓦然又变得冷酷，“若是从来一次，我依旧会那么做。”
纵然那只是一个无辜的孩子，纵然两国交战，一个尚且三四岁的小孩根本没有干系，但是哪怕重来一次，他依旧会做出这个决定。
为了守护他的国家，他不得不这么做。
“……这很正常。”容娇娇握住他的手，安静的凝视着他，“如果是我的话，站在你那个境地，我也会这么做的。”
顿了顿，她又道，“虽然这么说对不起那个孩子，但我依旧想说……一切罪孽的根源终究还是来源于南风帝的贪欲，所以你也不要太责怪自己。”
一番安慰过后。
容娇娇叫来人，让人送消息给化妆品铺子，接下这单生意。
如今既然知道了原因，接下倒也无所谓，各国要来东越，其中定然不乏美人，后宫各位妃嫔产生危机，想要好好捯饬捯饬自己，因此产生这么多的订单量倒也正常。
“这下可真是发大财了！”容娇娇故作轻松的一拍越非寒的肩膀，双目闪闪发亮，想要让男人也开心起来。
“说！你想要啥，哪怕是金山银山，如今爷都能给你买来，咱不差钱！”
越非寒失笑：“我只想要你一个。”
两人腻腻歪歪了一番，便听外头有人道：
“殿下，宫里面来人了。说是宣您进宫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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