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桥上，人来人往，两支烟，两个人，靠在栏杆处，看着下面车来车往。
朱光正又来见赵正君了。
“葡京集团的事儿，误打误撞，被我碰到线索了。”
朱光正如此说道。
赵正君立即面露欣喜：“很好，什么线索，快告诉我？”
这是朱光正第一次看到赵正君面露喜色。
以前赵正君都是一副木板面孔，很少真正笑过。
朱光正就说：
“这线索是一个叫道哥的人提供的，他具体什么名字我不清楚，只知道他是个中年男子，五十岁左右，和张法明同等地位，能力估计不小。”
“我知道你说的是谁了，那人叫祁天道。”赵正君刚刚露出的喜色，又收敛了回去。
因为他最清楚，祁天道不是一个好对付的角色。
这个人背景太过深厚，身后的势力盘根错节。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会如此嚣张。
朱光正继续说道：“道哥说他有葡京集团的线索，他让我来给你带话，要你做两个选择，只有你做出了选择，他才会给你提供线索。”
赵正君深深吸了一口烟，冷笑一下：
“这祁天道，很明显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他给出了哪两个选择？”
朱光正就说：“第一，他给你三百万红包，你老老实实收下；第二，他要你做完葡京集团这个案子之后，立即从现在的位置上退下来。”
赵正君眉头皱了起来。
祁天道给出的这两个选择，很明显都不是赵正君想要的。
朱光正这时笑了起来，半开玩笑道：
“其实你可以收了他那三百万，这样你就变有钱人了，不过我想你应该不会这样做。”
赵正君这时问：
“如果我不做选择呢？”
朱光正就说：“这我就不清楚了，他只说你做出了选择才提供线索，不做选择，应该就是不提供线索吧。”
赵正君却摇头：
“祁天道看我不顺眼已经很久了，既然他已经开始行动，就不可能这么轻飘飘地下手。”
“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要是我不做选择，他估计会在背后唆使我的某些同行来弹劾我。”
“到时候，我就算是能免受牢狱之灾，估计也会被折腾得够呛的，甚至可能会被调去一个没有实权的边缘职位。”
“这还是一个比较好的结果。”
朱光正听了这话，面露讶异：
“这祁天道能量这么大？”
赵正君又深深地吸了一口烟，叹气道：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而江湖，其实就是一个大染缸。”
“别以为干我们这一行的，都是清流，其实大家都是人，都会生老病死，都有填不满的欲望。而我们之中，有不少老油条，是从最底层做起慢慢熬上来的，他们没多少真本事，但是却深谙左右逢源，和光同尘的道理，对既得利益趋之若鹜，对局势形势看得很准。”
“而眼下，我这个带着棱角的石头，对于既得利益者而言，很明显有些磕脚，他们若是有机会，定会把我一脚踹开。”
“权贵场上的手段，比起江湖上的手段，更加杀人诛心，无影无形，有时候甚至你被整死了，都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朱光正更加惊讶，问道：
“那你打算怎么做？”
赵正君面色深沉，说：“容我考虑两天，首先声明，我是不可能收祁天道的红包的，要么选择干完最后一单退休，要么选择不要祁天道提供的线索。”
“好了，就先说这么多，等我考虑好了，再给你回话。”
“我回去了，再见。”
说完这话，赵正君转身就离去。
那背影，孤零零的。
朱光正看着他渐行渐远，突然间觉得，赵正君这人，虽然有时候有些不择手段，甚至虚伪算计，但是在原则上，却坚如磐石，确实是一个值得敬佩的人。
就他这坚决不肯收红包的举动，就让朱光正觉得，他配得上反诈中心负责人这个职位。
这世界上，太需要他这么一颗有棱有角的石头了。
也唯有多一些像他那样的石头，这世界才会变得清澈一些。
只可惜敬佩归敬佩，若是换做要朱光正这样去做，他估计做不来。
该收的水，朱光正肯定会收。
他就是一个淤泥之下野蛮生长的拉杂货，有钱不收不是他的风格。
这也正是为什么，他现在会成为双面卧底的重要原因。
其实他心里更希望赵正君能收下祁天道的红包，如此一来，他们就是同道中人了。
他也就不用再处处提防着。
只可惜赵正君已经明确拒绝。
……
时间转眼就过去两天。
这天早上，朱光正和林雪儿一起出门，坐地铁去法明律师所上班，赵正君打来一个微信语音电话，告知他的选择：
“朱光正，你去对祁天道说，我已经做出选择了。”
“我决定干完葡京集团这一单，就主动辞职退休。”
“我想过了，我也老大不小了，这些年来一直奔波劳累，也是时候休息了。”
朱光正对赵正君这个选择一点都不意外，赵正君太想要破掉葡京集团这个大案子了，以至于有些不择手段。
现在线索就摆在他眼前，他不可能不去拿。
既然坚持不肯收红包，那他只能牺牲自己的职业生涯。
朱光正叹气一声，说：
“好。”
“我会去把你的话转告给祁天道。”
挂了电话，朱光正又觉得很悲哀。
没想到祁天道竟然能够如此操控这一盘棋。
这世界上，又有多少个像祁天道这样嚣张的恶势力呢？
朱光正不清楚。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估计不在少数。
就从近些年打掉的那些大黑料看来，就可以看出有多触目惊心。
而这，只不过是冰山一角。
来到法明律师所，朱光正立即去找张法明，将赵正君的选择告诉张法明，让他转告给祁天道听。
张法明听了之后，微微一笑，说：
“这选择，果然很赵正君。”
“我就知道，他不会收红包的。”
“若不是为了替他女儿报仇，他估计鸟都不会鸟祁天道一下。”
“为他女儿报仇？”朱光正疑惑。
张法明说：“赵正君女儿被葡京集团搞的杀猪盘给坑到精神错乱，最后跳楼自杀，怎么这事儿我没告诉你吗？”
朱光正呵呵干笑一下，没再说什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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