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夜白的语气是拒绝的、责备的，语调依旧也是淡淡的没有什么格外饱满的情绪。
她的音色原本就算不得悦耳，似乎也不像是会撒娇的样子，说什么话都像是在同你谈业务。
多数时候她都像大多数销售一样，每说一句话都会前置自己的利益，目的性极强，想的都是如何从你手里赚钱。
还有的时候，她会划清界限，时时刻刻把甲乙方的立场挂在嘴边，不想欠你的，总想着自己的付出哪怕一丢丢都能为自己换取一定的利益。
可就是这样的人，她今天关切的过来说，她没累，她只是希望你早点休息。
她不仅看到你很累，而且还在关心你。
唐拓作为那个“你”，又如何不开心？
他虽然意识到自己这样有点过分不值钱了，可他仍旧贱兮兮的，不顾反对的吵着要拉何夜白出去。
何夜白今天特别给面子，顶着“看在我有愧于你”才勉为其难同意的借口，答应他先回房间送电脑，顺便换身衣服再出去。
于是趁她回房间的功夫，唐拓也抓紧时间洗了把脸，换了身衣服又给头发简单造个型，确保自己帅气无敌看不出任何疲惫才出门去。
生生把临时起意的一顿饭搞得像约会似的。
可他在走廊等了好一会儿也没见何夜白出来，一直等到他电话给餐厅那边点好了菜，她的房门才磨磨蹭蹭的打开。
于是唐拓分明看到，她脸上全无进门之前的光彩，取而代之的是懊恼、沮丧还有带着抱歉的复杂神情。
唐拓眼皮一跳，这种感觉可太熟悉了，这是前几次每次兴头上的热情被浇熄后气出来的敏锐度。
为了不扫自己的兴，不想自己再被气到健身房自虐，唐拓没给她机会说话。
他假装什么都没看出来，装作不耐烦的催促道：“我给你点了清汤小鱼丸，太湖里现捞的鱼诶，就剩一条被我定下了。快走快走，估计咱俩到那就能吃到了。”
“……”
果然何夜白脸上的表情变得愈发犹豫不定，明显是想拒绝又不好意思，想答应又顾虑颇多。
唐拓不想去猜这么会儿的功夫究竟是哪个傻逼钻了空子影响了她的决策，他只是想今晚的好心情多持续一会儿，哪怕再争取一下。
“对了，不如你把电脑带着，李建明那货听说咱俩要去小神仙，非闹着要见你，着急看你那个内训师方案。”
闻言，何夜白薄薄的眼皮撩起，轻轻的看了他一眼，这一眼让唐拓心里更不舒服了。
因为她没信。
就这一个小小的表情，就让唐拓开始沮丧起来。
天知道他是多么希望何夜白是心甘情愿兴高采烈地跟自己出去！
他除了自己，什么时候强迫过别人？
可他现在就在强迫何夜白。
其实他也不想，可每次两个人之间出现某个人的影子的时候，心底那股该死的胜负欲会驱使着他不择手段的想要战胜那个傻逼。
何夜白似乎也有些不忍，给他搬来个台阶：“你，你真叫了李经理？”
这话一出，唐拓摇摆的心就定了，他索性一战到底：“我知道你热爱工作，恨不得一天48小时都在工作，生怕你觉得跟我吃饭浪费时间，所以给你安排了点工作，好跟建行的领导接洽一下内训师的方案。何总监，你不会怪我擅作主张把？”
何夜白：“……”怪你的头，扯东扯西的累不累？
唐拓话里的钩子钩得她心里一钝一钝的难受，俩人相处这么久，其实培养了许多的默契。
她又何尝不知道，有些话有些人是他俩之间的不能说，一旦提起来，就免不了心堵得慌，败兴。
所以俩人互相搬台阶，就想把这个败兴的因素给略过去。
可是，哎。
何夜白暗暗叹了口气。
唐拓等了许久，等来的却是一声轻叹，那一瞬间，他觉得自己有点可笑。
伸手摸向口袋，口袋里只有一小盒薄荷味的糖，是他为了克服烟瘾的时候应急揣着的。
但是此时薄荷糖压不住他心里的燥郁，他嘴里泛着酸的问：“我是不是占用你私人时间了？”
“啊？”何夜白的眼神堪堪从他手上移开。
“何夜白。”唐拓又觉得可能刚才的动作吓到她了，长叹着叫了她一声。
那声音过分飘忽，就好像一直抓紧的东西马上就要松掉，何夜白莫名的有些忐忑，怕松掉就再也捡不起来了。
于是她说：“其实去也行的。”
唐拓摇摇头：“没有，我只是想问你一件事，没别的意思，但你要如实回答我。”
“什么啊？”何夜白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
此时的他跟以往不一样，尤其他的眼神，少了以往的试探，多了一份直白，在酒店走廊的暖光覆盖下，甚至有点含情的样子。
唐拓直起身子，喉结上下动了下，问：“你跟魏总，到底是不是男女朋友关系？”
如果是，我不打算再继续了。
她的迟疑，对他来说就是一种道德审判，这让他无法再仗着自己的甲方身份，大晚上的以谈工作为借口，“强迫”一个有男朋友的乙方跟自己出去喝酒。
他想起李建明不止一次骂过他，撩谁不好偏得去撩一个有对象的姑娘，知三当三的人，不管男女，都特么挺无耻的。
尽管嘴上否认，可几次三番下来，他愈发觉得自己像个“小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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