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威在前。
满殿寂静。
“罪人”王欢欢显得很镇定。
“回父皇，王爷在家时常翻阅《孝经》，儿臣曾问过王爷为何总看《孝经》？王爷答复儿臣，孝道最为重要，幼年侍奉双亲，长大后侍奉君王，最后达到修身养性的目的。君子侍奉君上，到了庙堂之上想着为国尽忠，退居在家的时候想到是劝谏君主的过错，纠正其恶。”
王欢欢在地上磕头，“儿臣是乡野村姑，若不是王爷如此亲口说过，儿臣断不能说得出来这番话。”
相比之前太子请巫师行邪术的谣言，皇后是一脸振振有词的强硬态度的辩驳言辞，皇上是更愿意听王欢欢此刻的一番说辞，皇上一扫脸上的隐晦怒意，挂上浅淡笑容，深深地打量起跪在地上的王欢欢，杜老说这丫头是邕州乡野村妇，品性端正，这些年杜老失踪，都多亏了这丫头收留照顾，才有一席之地藏身遮风避雨的。
皇上颔首，满意道：“他如果按此行事，完全能够事奉好父兄，做好臣子了。”
皇后脸色沉了下来，怨毒的目光瞪视着王欢欢。
一个死定的人，竟然让她临死前，打了漂亮的翻身仗——皇后心思也跟着沉了下来，恨极了王欢欢此人不识抬举！
一众妃子各怀心思的旁观着。
宫女跟太监们更是眼观鼻鼻观心，只盼着麻烦不要牵扯到自己身上就好了。
王欢欢磕头，恳切道：“父皇，请您为儿臣做主，有人在儿臣饭菜中投放不育的药物，又在儿臣屋内放了麝香，请父皇彻查此事！究竟何人要害儿臣于此险地？”
皇上侧目，微眯起眼睛，瞧了一眼皇后。
那眸底的深究之意，戳痛了皇后的心绪。
从前也是跟皇上有过夫妇恩恩爱爱的甜美时候，未曾料到，今日任一个小贱人跳出来，皇上就毫不犹豫的相信对方，用冰渣子的眼眸掠过皇后，就仿佛他看的不是皇后，而是蛇蝎心肠的恶人。皇后抿了抿唇，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走上前，扬起手就要亲自甩王欢欢一耳刮子。
王欢欢侧头，闪过了。
皇后更怒了，大骂道：“放肆！既然敢忤逆本宫教训！本宫执掌后宫多年，从未见过像你一般如此嚣张的王妃，当真是要德王把你休弃才行！留着只能给皇室丢人现眼——”
王欢欢不卑不亢道：“母后一味指责儿臣的过错，不去追究投毒之人，母后究竟是何居心？”
皇后气得直喘气。
皇后从来没有这样不按常理来办事，性格胆大狂妄的王妃，一时间还真有点拿王欢欢没辙。
更后悔把皇上请来。
要是没有皇上在此地，早可以把王妃私下里杖毙！皇家的丑，难道还有谁敢爆出去？最后不就是落得“暴毙”的借口么？
皇后气得心内窝火。
眼下节骨眼，也没法再把皇上当做不存在。
皇后耐着脾气，转头望向皇上，夫妇多年，此刻亦亲亦疏的感觉，时常让皇后感到厌恶，“皇上，这事交由臣妾来处理，一定会办的妥妥当当的，不给人留下话柄。”
皇上凝眸回视着皇后漂亮的脸颊上有些岁月的痕迹，再不复初见时的娇俏美丽，此刻更添的是一层凶神恶煞的威严，皇上知道近些年立下了太子李钰，皇后娘家的势力也跟着壮大起来，朝中近半数的官僚，都投向了太子一党，可这他这个当皇上的人都还没有死，岂能容得他人觊觎皇位？
皇上近些年也愈发对皇后不满。
“来人，叫太医院的章太医。”皇上择了一把座椅坐下，吩咐了跟随的太监一声，就拿了一盅茶喝了起来，无视所有人的目光悄然打量。
皇后脸色刷的苍白。
事情做没做过，皇后心里自然是有数的。
皇后脑袋乱作一团了，她没想到事情会走到这一步，是怎么忽然就走到这一步了？
真是糊涂了，才会派了下人，去把皇上请来处理此事。皇后心里此刻后悔至极，一时间也无能为力了。蠢事干下了，总是要有人来承担过错。皇后将目光转向一旁的路嬷嬷，路嬷嬷跟了皇后大半辈子了，一个眼神，路嬷嬷就知道皇后心里琢磨着何事，路嬷嬷悄然离开。
皇上瞧了一眼路嬷嬷离开的身影，只当做什么也不知道。
皇后静静地立着，怨毒的眸光，直直的盯着王欢欢。
若是目光能杀人，跪在地上的王欢欢已经死了不下千百次了。
章太医赶来。
拿着银针在王欢欢留下的那份早膳里面试探了几针，又仔细地嗅了嗅，拱手对皇上道：“确实有被下过药，若是长期服用，能造成妇人不能生育子嗣。”
皇上脸色一直都阴沉沉的。
从路嬷嬷离开的时候，皇上心里的猜忌就已经落到了实地。
皇上顾忌皇家的颜面，也不想把这事情跟皇后扯上关系，皇上看向皇后，“皇后，你把这事查清楚，朕在这里等着一个结果。”
皇后心里透凉，面上又不得不应承，“是。”
皇后派了身边的人下去彻查。
不出一炷香的时辰，找来了两个替死鬼，厨房男厨工一个，伺候王欢欢身边的宫女也占了一个，二人里应外合，罪证确凿，也当场认罪，至于究竟为何犯了此事，两人宣称是看不惯王妃乡野村妇出身，想教训教训王妃一顿——皇后怕夜长梦多，禀告皇上以后，赐死了两个替死鬼。
皇上临走前，眼神略有深意的看了一眼皇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皇后紧绷的心弦，直挺的身子骨，终于也在一众人远离以后，一下子塌落了下来。
皇后斜倚着，坐靠在椅上，闭上眼睛，面上是一派悲凉的冷意，“王妃，滚出皇宫去吧——”
皇后不客气的声音，愤怒地响彻殿内。
王欢欢立起身，面无表情地走出了殿。
按理，该恭敬行礼退去，王欢欢却怒意未消，不愿意对想要谋害她的皇后，如此伏小做低。
真叫皇室看不顺眼了，只要保下一条命，回去当她的大娘子，岂不快哉？
远去的王欢欢的背影，看起来格外的倔。
路嬷嬷瞧了王欢欢背影，也只能无奈地摇摇头：这种姑娘，嫁入皇室，迟早得死在明争暗斗之中的。除非以后能学机灵沉稳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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